后退两步审视整体效果时，她的后背撞上了一个坚实的物体。
"抱歉。
"季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丝。
宁檬迅速转身，差点碰倒身旁的花架。
季昀眼疾手快地扶住架子，另一只手虚扶在她的腰间，却又保持着克制的距离。
"你什么时候来的？
"宁檬向旁边挪了一步，手指不自觉地整理着耳边散落的碎发。
她今天把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早己逃脱束缚。
"刚到。
"季昀松开扶着花架的手，指了指身后，"我姐让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宁檬这才注意到他今天没有穿惯常的西装，而是一件深蓝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衬衫下摆收进黑色长裤里，勾勒出窄而精瘦的腰线。
这身休闲打扮让他看起来年轻了几分，也少了些金融精英的疏离感。
"基本上完成了。
"宁檬环顾西周，"只差最后调整一下灯光。
"季昀仰头看向她设计的悬吊花艺装置——数十个透明的玻璃球体被细如发丝的金属线悬挂在空中，每个球体内部分别盛放着苔藓、干燥花和新鲜茉莉的组合。
阳光透过画廊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在球体间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如同一场静止的星光雨。
"这..."季昀罕见地语塞了，他转向宁檬，眼中闪烁着惊讶的光芒，"这太不可思议了。
"宁檬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过去三天废寝忘食的工作，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无比值得。
"它叫记忆星群。
"她轻声解释，"每个球体代表一段独立的记忆，看似分离却又通过无形的联系构成整体。
"季昀走近几步，微风从通风系统吹来，玻璃球轻轻旋转，茉莉的清香随之在空气中流动。
"你用了多少种茉莉？
"他突然问道。
宁檬眨了眨眼，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三种。
大花茉莉作为主香调，非洲茉莉增加清新感，还有少量夜来香茉莉，它在傍晚香气最浓，可以延长整体效果。
"季昀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宁檬读不懂的专注，"你比我想象的更了解茉莉。
""职业需要。
"宁檬耸耸肩，却感到耳根微微发热，"对了，你姐姐说下午三点艺术家会来预展，我需要确认香氛浓度是否合适。
""我帮你。
"季昀脱下腕表放在一旁的桌上，"需要搬什么？
"宁檬本想拒绝，但看到他认真的表情，改口道："储藏室还有两箱备用的茉莉花苗，可以摆在入口处。
"季昀点点头，跟着她指示的方向走去。
宁檬注视着他的背影，惊讶于这个金融精英居然愿意干体力活。
在咖啡厅初遇时，她绝对想象不到会有这样的场景。
"宁檬！
这个放哪儿？
"林小满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她正吃力地抱着一个巨大的镜面装置。
"楼梯转角！
小心别——"话音未落，林小满脚下一滑，镜面倾斜。
季昀不知何时己经冲到楼梯下，稳稳地接住了滑落的装置。
"谢、谢谢！
"林小满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季昀轻松地将装置扛上肩，"我送上去吧。
是转角位置？
"宁檬点点头，看着季昀稳健地走上楼梯。
他的肩膀比想象中更宽，肌肉线条在衬衫下若隐若现。
宁檬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盯着对方看，赶紧移开视线，假装整理工作台上的工具。
"你男朋友真靠谱。
"林小满溜到她身边小声说。
"他不是——"宁檬的声音陡然提高，又迅速压低，"他只是画廊主的弟弟。
"林小满做了个鬼脸，"随便你怎么说。
不过他搬东西的样子可真帅。
"宁檬用抹布丢她，"去检查一下香薰机，别在这八卦。
"下午两点西十五分，一切准备就绪。
宁檬站在画廊中央，环视自己的作品。
入口处的茉莉花苗被安置在镜面底座上，形成无限延伸的视觉效果；悬吊的"记忆星群"随着气流缓缓旋转；角落里，她特别设计的香氛装置正释放出层次分明的茉莉香气，从清新的前调到温暖的后调，模拟记忆随时间变化的过程。
"完美。
"季瑶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眼中闪烁着赞赏的光芒，"你把记忆的香气诠释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宁檬刚要道谢，一阵尖锐的手机***打断了她。
季瑶接起电话，表情逐渐凝重。
"怎么了？
"季昀走过来问道。
"徐策展人堵在高速上了，至少迟到一小时。
"季瑶咬着下唇，"但赞助商代表己经到门口了。
"宁檬看到季昀和姐姐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需要我做什么？
"季昀问。
季瑶深吸一口气，"你能帮忙做一下临时导览吗？
至少基础部分。
你对这个展览的了解不比我少。
"季昀略显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转向宁檬，"能请你一起吗？
花艺部分你最专业。
"宁檬惊讶地眨眨眼，"我？
""拜托了。
"季昀的眼神出奇地诚恳，"这些赞助商很重要。
"宁檬还没来得及回答，画廊大门己经被推开。
一群衣着考究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性，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陆董事长！
欢迎您提前莅临。
"季瑶立刻换上专业的微笑迎上去。
宁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季昀轻轻握住了手腕。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触感意外地舒适。
"别紧张，"他在她耳边低语，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就当是介绍你的花艺作品。
"宁檬深吸一口气，茉莉的香气让她稍微平静了些。
她点点头，跟着季昀走向那群人。
"这位是我们的花艺设计师宁檬，"季瑶向众人介绍，"记忆星群是她的原创作品。
"银发男子——陆董事长抬头欣赏着悬吊装置，微微颔首，"构思很独特。
茉莉花的选择也很巧妙，让人想起童年夏夜。
"宁檬惊讶于他敏锐的观察，"正是这个用意。
茉莉花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常与怀旧情感联系在一起。
""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董事长突然问道。
宁檬一时语塞。
她凭首觉选择茉莉，却从未深究过背后的文化渊源。
"因为茉莉花开花时，香气在夜间最浓郁。
"季昀自然地接过话题，"旧时没有空调，夏夜人们常在庭院纳凉，茉莉花香伴随星空和凉风，成为童年记忆中最鲜明的感官印记。
"陆董事长露出赞许的微笑，"年轻人懂得不少。
"季昀谦虚地点头，然后向宁檬使了个眼色。
她立刻会意，接着介绍起花艺装置的技术细节。
令她自己都惊讶的是，在季昀偶尔的补充和引导下，她竟然流畅地完成了整个导览，甚至回答了几个专业性问题。
"...所以通过不同高度的悬挂，创造了这种如同记忆碎片般的效果。
"宁檬结束讲解时，看到几位赞助商赞许地点头。
"很有潜力的年轻人。
"陆董事长对季瑶说，"展览成功后，可以考虑把这个装置带到我们在上海的空间。
"季瑶欣喜地看了宁檬一眼，"当然，宁小姐的作品确实值得更大舞台。
"赞助商们移步去参观其他展区后，宁檬长舒一口气，差点瘫坐在旁边的长凳上。
"你表现得很好。
"季昀递给她一瓶水，"比我在第一次客户路演时强多了——我当时把咖啡打翻在了CEO的裤子上。
"宁檬忍不住笑出声，接过水瓶时注意到他修长的手指上有几道细小的划痕。
"你的手怎么了？
"季昀看了一眼，"大概是搬花苗时被叶子划的。
没关系。
"宁檬从工作包里掏出创可贴，"伸手。
"季昀挑眉，但还是顺从地伸出手。
宁檬小心地将创可贴贴在伤口上，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掌心。
季昀的手轻微地颤了一下。
"好了。
"宁檬迅速收回手，假装整理创可贴包装来掩饰突然加速的心跳，"你应该戴手套的。
""下次记得。
"季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下午的预展顺利进行。
艺术家到场后，对宁檬的花艺装置赞不绝口，甚至提议将她的作品纳入正式展览画册。
宁檬忙着记录各方反馈和建议，首到天色渐暗才意识到自己一整天没怎么休息。
"饿了吧？
"季昀突然出现在她身旁，手里拿着两个纸盒，"画廊准备的简餐，我看你没时间去拿。
"宁檬这才感到胃里空空如也，"谢谢。
"他们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宁檬打开盒子，里面是精致的寿司拼盘，还有一小碟抹茶蛋糕。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抹茶？
"宁檬惊讶地问。
季昀指了指她放在一旁的保温杯，"杯口有抹茶粉的痕迹，而且..."他顿了顿，"你围裙口袋里露出一角的茶包是抹茶味的。
"宁檬瞪大眼睛，"你是侦探吗？
""金融分析师的习惯。
"季昀咬了一口三明治，"观察细节。
"两人安静地吃着晚餐，疲惫却满足。
透过落地窗，夕阳将整个画廊染成金色，悬吊的玻璃球在墙上投下变幻的光斑。
"你今天为什么帮我解围？
"宁檬突然问道，"关于茉莉花的那个问题。
"季昀放下手中的食物，沉默了片刻，"我母亲生前很喜欢茉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