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尽职调查沈清瑶将最后一沓文件塞进公文包时，墙上的挂钟刚好指向凌晨两点。

律所走廊的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声次第亮起，在深灰色大理石地面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她低头检查手机备忘录：九点，凌远科技总部，顾承渊。电梯镜面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

二十六岁的女律师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黑色西装外套里搭着珍珠白真丝衬衫，职业装束掩不住眉眼间的书卷气。

当出租车穿过***璀璨的楼群时，她还在默背昨晚整理的财务数据。

凌远集团总部大厅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前台小姐挂着标准微笑："顾总正在顶楼会议室等您。

"沈清瑶跟着专属电梯的上升微微心悸，落地窗外整座城市正在苏醒，

而她即将面对的是商界传闻中喜怒无常的"冷面阎罗"。会议室门开的瞬间，

沈清瑶险些撞上一堵深灰色西装。男人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剪裁精良的布料裹着宽阔肩线，

袖扣折射着冷冽银光。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雪松混着檀木的淡香，

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凤眼更显凌厉。"沈律师？"声音像浸过冰水的黑曜石，

"我以为王主任会亲自来。""王主任临时有涉外会议。"她强迫自己直视对方，

"这份并购案我已经跟了三个月，

相关法律条文......""我要的是能在四十八小时内完成尽调的人。

"顾承渊绕过会议桌，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在实木桌面，"不是背教科书的优等生。

"沈清瑶感觉耳尖发烫，

却将公文包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顾总不妨先看看这份股权结构分析。"她抽出文件夹时，

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出清脆声响，"贵司想要收购的嘉南实业，

实际控制人通过离岸公司持有......"男人突然倾身，袖口擦过她手背。

沈清瑶呼吸一滞，看着他抽出夹在最后一页的便签纸。那是她用绿色荧光笔标注的重点，

旁边还画了只吐舌头的简笔小猫。"看来沈律师确实做了功课。"顾承渊直起身，

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不过下次记得——"他两指夹着便签晃了晃，

"商业机密不该出现卡通图案。"沈清瑶接过那张纸时，注意到他无名指根部有道淡色疤痕。

会议室空调出风口嗡嗡作响，她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睫毛长得过分，在眼睑投下小片阴翳。

"我需要查看近三年原始凭证。"她将碎发别到耳后，打开笔记本电脑，

"特别是境外子公司的关联交易......"话未说完，整层楼突然陷入黑暗。

沈清瑶本能地后退，后腰撞上坚硬桌沿。黑暗中传来衣物摩挲声，雪松香气骤然逼近。

"别动。"温热呼吸拂过耳畔，顾承渊的声音近在咫尺，"应该是备用电路故障。

"沈清瑶僵在原地。视觉剥夺让其他感官格外敏锐，她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

能感觉到男人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不知过了多久，应急灯亮起的瞬间，

她发现顾承渊的手正虚拢在她身侧。"看来沈律师不怕黑。

"他收回手的动作从容得像在整理袖扣，"去档案室？"穿过长廊时，

沈清瑶注意到顾承渊总是走在她的左侧。阳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将他轮廓镀上金边。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时，他突然开口："你刚才说的离岸公司，注册地在开曼群岛？

""巴哈马。"她脱口而出，"但实际注资来自......"话音戛然而止。

成排的档案柜间，财务总监周慕白正踮脚去够顶层文件夹。男人转身时金丝眼镜闪过冷光，

嘴角却扬起温柔弧度："顾总，这位是？""明诚律所的沈律师。"顾承渊示意沈清瑶上前，

"周总监会配合你调取资料。"沈清瑶伸手接文件时，

发现周慕白的中指有长期戴戒指留下的压痕，此刻却空无一物。当他转身整理档案时，

后颈衣领处露出半截医用胶布，在熨烫平整的衬衫上显得格外突兀。

"这些是您要的采购合同副本。"周慕白递来牛皮纸袋，

指尖在"2019年度"的标签上短暂停留，"需要咖啡吗？顾总偏爱蓝山，

不过茶水间也有挂耳包。"沈清瑶刚要谢绝，顾承渊已经抽出最上层的文件："不必。

"他扫过某页运输费用明细，突然将纸张转向她，"沈律师觉得这个数字合理吗？

"她凑近细看，翡翠镯子不慎磕到桌角。顾承渊的目光在那抹青翠上停留半秒，

却听见她清晰回答："同季度燃油价格波动在3%以内，但运输成本增幅达到17%。

"周慕白扶了扶眼镜："当时开通了新物流专线......""我要原始报价单。

"顾承渊合上文件夹的声音像利刃出鞘，"全部。

"第二章 暗流涌动沈清瑶将第十三个咖啡杯扔进垃圾桶时，窗外的霓虹灯已经淹没了晚霞。

律所会议室的白板上爬满红色箭头，将嘉南实业的股权架构图刺成困兽。

她咬着橡皮筋把长发扎成马尾，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两声克制的敲门声。"沈律师还在加班？

"周慕白倚在门框上，深蓝色条纹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

他晃了晃手中的牛皮纸袋："财务部刚整理完嘉南实业近五年的银行流水。

"沈清瑶接过文件时，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周总监亲自送资料？""顺路。

"他指腹划过会议桌边缘，"顾总特意交代，沈律师需要的资料必须加密处理。

"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新月，"要当心碎纸机吃掉了三页付款凭证呢。

"沈清瑶翻开文件的手指微顿。标注着"设备采购"的转账记录里，

赫然夹着三张撕碎后又拼接好的A4纸。泛黄的纸张边缘还沾着咖啡渍，

付款方却是家从未出现在报表里的医疗器械公司。中央空调出风口突然嗡鸣，

周慕白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听说沈律师是政法大学连续四年的辩论赛冠军？

"他摘下眼镜擦拭，"当年我太太也是那所学校的，

总说图书馆北区的木地板......""周总监，"沈清瑶将碎纸片收进密封袋，

"方便提供您太太的联系方式吗？或许我们需要核实......""她三年前病逝了。

"周慕白重新戴上眼镜时，镜片闪过冷光，"白血病。

"档案室里的医用胶布突然在沈清瑶记忆里鲜活起来。她看着男人无名指上的戒痕，

翡翠镯子随着抬手的动作滑到腕骨："抱歉。""沈律师应该多笑笑。"周慕白走向门口时，

皮鞋在地面敲出某种节奏，"你皱眉的样子，很像她核对实验数据时的表情。

"电子钟跳转到二十三点整，沈清瑶终于捕捉到资金链里诡异的波动。

境外子公司每月固定支出的"技术咨询费"，恰好与医疗器械公司的进账金额相同。

当她试图调取合作方资质证明时，系统弹出了四级加密提示。手机突然在寂静中炸响，

沈清瑶手肘撞翻了咖啡杯。褐色液体浸透报销单时，

她听见顾承渊的声音穿过电磁波依旧冷冽："来地下车库。

"黑色迈巴赫的阅读灯将顾承渊的侧脸切成明暗两半。他扔来平板电脑："解释。

"屏幕上是她两小时前提交的尽调报告，某页边角被他标出猩红批注。沈清瑶凑近细看时，

发梢扫过男人握着电容笔的手背："这里的数据源......""三年前的法务报告。

"顾承渊突然按下车窗，夜风卷着她的惊呼闯进来，"你质疑我的并购决策？

"沈清瑶按住乱飞的纸张："嘉南实业实际控制人林淑媛，是您母亲的表妹？

"车顶灯骤然亮起。顾承渊转过头，沈清瑶第一次看清他虹膜里藏着极浅的灰蓝色，

像冻湖裂开的冰隙："沈律师查户口的水准比法律分析强。

""根据《关联交易披露准则》第七条......""停车。"顾承渊敲了敲隔板，

"沈律师这么喜欢加班，不如把明年的合同都审了。

"沈清瑶抱着文件站在空荡荡的写字楼前，夜风掀起西装下摆。手机震动显示新邮件，

发件人周慕白的消息静静躺在预览框："明晚慈善晚宴，或许能找到林女士的医疗捐赠记录。

"她转身时，发现迈巴赫竟仍停在转角。顾承渊的身影映在后窗玻璃上，正抬手按着太阳穴。

那道无名指上的疤痕在路灯下泛着白，像月牙坠入深潭。第二日清晨，

沈清瑶在茶水间撞见正在煮咖啡的顾承渊。深灰色马甲勒出精瘦腰线，衬衫袖口卷到手肘，

露出小臂结实的肌肉线条。他往浓缩咖啡里丢了两块方糖，

忽然开口："昨晚......""顾总早。"周慕白捧着檀木盒出现在门口，

"您要的2009年董事会纪要。"沈清瑶注意到盒盖烫金logo被磨得发白，

顾承渊接过时指节泛青。当他抽出最底层的会议记录，泛黄的纸页里飘落半张照片。

穿着学士服的少女站在樱花树下，眉眼与林淑媛有七分相似。

"这是......"沈清瑶弯腰去捡。顾承渊突然攥住她手腕。

翡翠镯子卡在两人皮肤之间，凉意顺着血脉往上攀爬。他瞳孔剧烈收缩，

仿佛透过她在看某个虚空中的幻影："出去。"周慕白扶住踉跄的沈清瑶，

掌心温度高得异常："顾总最近睡眠不好，见谅。"他塞给她烫金请柬时，

指尖在烫银的"慈心医院"字样上重重划过，"晚宴七点开始。

"更衣镜里的沈清瑶将长发绾成发髻，珍珠耳钉映着黑色鱼尾裙。

当她踩着银色高跟鞋来到酒店旋转门前，却看见顾承渊正倚在罗马柱旁抽烟。

月光将他的银灰色领带染成冷青色，

烟圈消散时露出他讥诮的笑："周慕白没教你怎么戴慈善晚宴的胸花？"他逼近时，

沈清瑶闻到了雪松香里混着威士忌的味道。带着薄茧的指尖擦过她锁骨，

将白色山茶花胸针别正。滚烫呼吸扑在她耳后："你以为在玩侦探游戏？

"宴会厅水晶灯骤然亮起，顾承渊已经恢复成那个无懈可击的集团总裁。

沈清瑶跟着他穿过衣香鬓影，直到看见展板上林淑媛的巨幅照片——捐赠人名字下方，

赫然印着慈心医院的logo。

第三章 病历迷雾慈善晚宴的香槟塔折射着水晶灯璀璨的光芒，沈清瑶却觉得脊背发凉。

展板照片里，林淑媛慈善基金会捐赠的血液透析仪正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而设备编号与她在碎纸片上拼出的采购单号完全一致。"这是顾总送您的。

"侍应生递来黑丝绒礼盒，里面躺着支录音笔。沈清瑶按下播放键，

顾承渊冷冽的声音混着宴会厅喧嚣传来："二楼露台，十分钟。"夜风卷起沈清瑶的裙摆，

她看见顾承渊倚在雕花栏杆上，指尖烟头明灭如星。"周慕白给你看的捐赠记录，

"他弹落烟灰，"是假的。"沈清瑶握紧翡翠镯子："三年前慈心医院确实收到过这批设备。

""但捐赠人不是林淑媛。"顾承渊忽然扯松领带，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疤痕，"是顾振华，

我父亲。"他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她手背，"想知道真相，明早九点住院部三楼。

"晨雾未散时，沈清瑶已经站在慈心医院档案室。消毒水味混合着霉味扑面而来，

铁质档案柜排列成迷宫。她按照顾承渊给的编号找到D区27柜，

却发现标着"2019年医疗捐赠"的格子空空如也。"在找这个？

"周慕白的声音惊得她撞上柜角。他晃着牛皮纸袋，金丝眼镜链垂在深灰色西装前襟，

"沈律师对血液科的捐赠记录这么感兴趣？"沈清瑶伸手去够，

纸袋却擦着她指尖掠过："上周刚完成档案电子化。"周慕白将纸袋塞回顶层，

"原始文件需要院长签字才能调阅。""周总监怎么不戴婚戒了？"沈清瑶突然问。

男人抚摸无名指的动作凝滞半秒，档案室灯光突然闪烁。沈清瑶趁机抽出他西装内袋的钢笔，

在掌心快速写下设备编号。周慕白转身刹那，她已经退到门口："您领口沾了咖啡渍。

"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里，顾承渊正将白大褂甩上肩头。沈清瑶差点撞进他怀里，

"你......""穿上。"顾承渊把医生制服塞给她，"血液科在查房。

"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里，护士推着药品车与他们擦肩而过。顾承渊握住沈清瑶手腕穿过人群，

翡翠镯子硌得两人肌肤生疼。推开主任办公室时，老教授惊得钢笔掉落："小渊？

""陈伯伯，借您电脑查个数据。"顾承渊反锁房门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

沈清瑶看着登录界面跳出的顾振华基金会后台，终于明白那些加密文件从何而来。

当她在捐赠记录里输入设备编号时，弹出来的却是张泛黄的治疗单——患者姓名顾承渊，

诊断结果一栏赫然写着"急性肾损伤"。"这是我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顾承渊扯开衬衫纽扣，锁骨下蜿蜒的疤痕像条蜈蚣，"父亲为了测试新药疗效，

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沈清瑶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

病案照片里少年蜷缩在病床上的模样与眼前男人重叠。

她突然理解那些雪松香里为何总混着止痛片的苦味。警报声骤然响起，

顾承渊拽着她躲进储物间。逼仄空间里呼吸交错，他垂眸看着怀中人："现在逃还来得及。

""我要见林淑媛。"沈清瑶攥紧他的腕表带，"她根本不是你的表姨，对不对？

"走廊传来周慕白温润的询问声："陈主任，看到顾总了吗？

"沈清瑶感觉顾承渊的脉搏在自己掌心剧烈跳动，他忽然低头咬住她耳垂："如你所愿。

"地下车库的引擎轰鸣声中，迈巴赫冲出医院。

顾承渊单手扯掉领带扔向后座："林淑媛是慈心医院最大股东，也是我父亲的情人。

"他猛打方向盘避开货车，"她偷换了我的病理报告，把药物过敏伪造成遗传性肾病。

"沈清瑶在颠簸中摸到座位下的金属箱，掀开竟是整摞泛着霉斑的账本。

2009年的墨迹洇着咖啡渍，某页边角画着卡通小猫——和她标注文件的习惯一模一样。

"这是我母亲的字迹。"顾承渊的声音突然沙哑，"她在审计出问题的那天，

从集团顶楼......"刺耳的刹车声淹没了后半句话。沈清瑶的额头撞上挡风玻璃，

翡翠镯子裂开细纹。挡在车前的女人裹着香槟色披肩，眉眼与病案照片里的林淑媛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