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光下的闯入者（1）
白薇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跃动，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得如同经过精密计算，却又蕴含着不可思议的情感张力。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她收回手，轻轻呼出一口气。
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对自己的表现并不完全满意。
作为国际知名的钢琴家，白薇对自己的要求近乎苛刻。
"出来吧。
"她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听了这么久，不打算现身吗？
"琴房角落的阴影里，一个娇小的身影微微一颤。
林小蝶抱着乐谱本站起身，校服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她看起来像个迷路的中学生，而非音乐学院作曲系的新生。
"对、对不起，白教授。
"她的声音细如蚊呐，脸颊泛起病态的潮红，"我只是...被您的琴声吸引了。
"白薇转过身，打量着这个闯入者。
女孩有着近乎透明的苍白肤色，浅棕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般的质感，左眼角一颗泪痣平添几分脆弱感。
她太瘦了，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这不是你第一次偷听。
"白薇推了推金丝边眼镜，语气严厉，"上周三下午，还有昨天早上，你都躲在那个角落。
"林小蝶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低下头，唇角却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被发现了，而且被记住了。
这个认知让她胸口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流。
"我真的很喜欢您的演奏。
"她抬起头，眼神炽热得与病弱外表不符，"特别是您对肖邦的诠释，那种克制下的疯狂...太美了。
"白薇皱眉。
这个女孩眼中的热度让她感到一丝不适。
"你是哪个系的学生？
""作曲系一年级，林小蝶。
"她向前一步，却又因为突然的眩晕而扶住墙壁，呼吸变得急促，"我...我去年因为住院延迟入学..."白薇注意到她发青的嘴唇和异常快速的呼吸，职业本能让她站起身："你没事吧？
""老毛病了。
"林小蝶勉强笑了笑，从口袋里取出药瓶吞下一粒药，"先天性心脏病。
不会传染的，教授不必担心。
"白薇不动声色地收回己经迈出的半步，点了点头："既然身体不好，就更应该遵守校规。
偷听不是好习惯。
""我会改正的。
"林小蝶乖巧地点头，却在心里记下白薇方才那一瞬间的关切眼神。
多么美丽的眼睛啊，像冬日的湖面，表面冰冷，深处却藏着不为人知的波动。
白薇收拾乐谱准备离开，林小蝶突然开口："教授，您弹错了一个音。
""什么？
"白薇转身，眉头紧锁。
"第二十七小节，左手第三个音符，应该是降B而不是B。
"林小蝶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原谱确实是B，但您之前的录音里都是降B，今天却弹成了原谱版本。
是有意改变诠释吗？
"白薇怔住了。
很少有人能捕捉到这样细微的差别，更何况是一个看似病弱的一年级学生。
她重新审视这个奇怪的女孩："你听过我所有的录音？
""所有能找到的，一共七十三场公开演出录音，还有十五次采访中提到演奏理念的部分。
"林小蝶的眼睛闪闪发亮，"您的巴赫平均律第二册前奏曲是我住院时唯一的安慰。
"白薇感到一丝不自在，这种狂热的崇拜她见过不少，但林小蝶的眼神中有种更复杂的东西。
"下次想听演奏，可以光明正大地来。
"她最终只是这样说，然后转身离开。
林小蝶站在原地，听着白薇的高跟鞋声渐渐远去。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锁屏上是刚才***的白薇侧脸——逆光中的轮廓如同雕塑般完美。
她轻轻吻了吻屏幕，然后打开相册，里面己经存有数十张白薇的照片，从开学典礼到琴房练习，各种角度，各种表情。
"找到你了，我的月光。
"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病态的甜蜜。
---本来想分两章的唉:-(白薇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节奏，她走进电梯，按下顶层按钮。
镜面墙壁映出她疲惫的面容——三十二岁，眼角己经有了细小的纹路。
她摘下金丝边眼镜，揉了揉鼻梁，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叫林小蝶的奇怪学生。
"弹错了一个音..."白薇轻声自语。
多少年了，没有人敢当面指出她的失误。
那些乐评家们只会用华丽的辞藻堆砌赞美，而同行们则碍于情面保持沉默。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顶层。
白薇重新戴上眼镜，整理了一下表情，又变回了那个无懈可击的白教授。
她的公寓占据了整个顶层，进门后，智能系统自动亮起柔和的灯光。
白薇将包挂在玄关，习惯性地检查了门锁和监控系统——一切正常。
这是她多年独居养成的习惯，或者说，强迫症。
白薇脱下西装外套，松开盘起的长发，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
酒精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
她走到客厅中央的施坦威钢琴前，掀开琴盖，手指悬在黑白键上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落了下去。
又是那首肖邦的《夜曲》。
这一次，她特意在第二十七小节弹了降B音。
不知为何，那个病弱女孩指出错音时的神情一首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在说出专业见解时突然亮起来的样子，与平时怯懦的模样判若两人。
"奇怪的孩子..."白薇喃喃道，手指却没有停，任由音乐如水般流淌。
一曲终了，她端起酒杯走向落地窗。
S市的夜景在脚下铺展开来，灯火如星河般闪烁。
这样的高度让她感到安全——远离人群，远离那些或崇拜或嫉妒的目光。
在这里，她可以暂时卸下"钢琴家白薇"的面具，做回一个普通人。
一个有着不堪过去的普通人。
白薇突然皱眉，转身看向客厅角落的阴影处。
一种被注视的感觉爬上脊背，让她颈后的汗毛竖起。
"谁在那里？
"她放下酒杯，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颤抖。
没有回答。
只有空调运转的轻微嗡鸣。
白薇走向墙边的控制面板，调亮了灯光。
公寓一览无余，没有任何异常。
她摇摇头，暗笑自己神经过敏。
回到钢琴前，白薇决定再弹一遍那首曲子。
手指刚碰到琴键，一个细微的声音让她浑身僵首——"这次弹对了呢，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