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东头的松枝灯笼次第亮起,柳京的医摊前却还排着长队。
最后一位病人是西城门卖炊饼的朴老汉,他布满老茧的手掌上扎着三根银针,在暮色中泛着幽幽冷光。
"劳烦柳大夫看看我这耳鸣的毛病。
"朴老汉扯着嗓子喊,引得周围几个孩童捂嘴偷笑。
他们最爱看柳京施针——这个年轻大夫总能用银针在豆腐上雕出莲花,针尖穿过薄如蝉翼的宣纸却不留孔洞。
柳京示意老汉噤声,指尖忽然掠过对方耳后三寸。
排队的人群发出低呼,三根银针不知何时己精准刺入风池、翳风、听宫三穴。
有眼尖的妇人发现,柳京施针时根本没看穴位,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始终望着渐暗的天际。
"戌时三刻后莫要饮酒。
"柳京边收针边嘱咐,耳廓突然细微地颤动。
三十步外绸缎庄二楼,木窗推开时的吱呀声混在集市嘈杂中,却像利箭穿透他异常敏锐的听觉。
那是今日第三次听到相同频率的推窗声。
朴老汉千恩万谢地走了,柳京佯装收拾药箱,余光瞥见绸缎庄窗内闪过半张蒙面脸孔。
暮色中寻常人目力难及的距离,他却看清那人左眼睑上的朱砂痣——三日前在典药院侧门见过的药材商随从。
"柳大夫!
"脆生生的呼唤打断他的思绪。
穿杏色短袄的少女提着药篮挤过人群,发间银簪在暮色里划出流萤般的光痕。
这是济生院药童英顺,每日此刻都会送来新焙的艾草。
"今天有上好的全蝎。
"英顺凑近时压低声音,指尖在药篮底部轻叩三下。
柳京瞳孔微缩,常人听不见的细微刮擦声告诉他,竹篮夹层里藏着东西。
突然一阵疾风掠过屋檐,柳京猛地抬头。
五只惊雀从西市牌楼振翅而起,在他耳中化作五道不同轨迹的破空声。
第三只雀鸟右翅振动频率异常——有弹弓石子刚刚擦过它的尾羽。
"小心!
"柳京拽着英顺旋身闪避,一枚铁蒺藜"哆"地钉入他们方才站立的地面。
集市顿时大乱,人群如炸锅的蚂蚁西散奔逃。
蒙面人从二楼跃下,柳京却己听清对方落脚方位,药箱中银针激射而出。
"啊!
"蒙面人膝弯中针跪倒在地,面巾滑落露出朱砂痣。
柳京正要上前,鼻尖忽然嗅到一丝苦杏仁味。
他脸色骤变,扯下衣襟捂住口鼻疾退三步。
蒙面人七窍流血倒地,竟是咬破了齿间毒囊。
更密集的破空声从西面袭来。
柳京抱起吓呆的英顺滚入摊位下方,二十枚铁蒺藜暴雨般钉在松木桌面上。
他在黑暗中睁大双眼,瞳孔竟泛起猫科动物般的幽绿光泽——三十步内所有袭击者的心跳声突然清晰可辨。
左侧肉铺后两人,心跳急促如擂鼓;右侧布庄二楼一人,呼吸绵长似练家子;正前方......"砰!
"柳京踹翻药箱,上百根银针天女散花般激射。
暗处接连响起闷哼,当他抓着英顺从摊位下冲出时,五名刺客己捂着穴位倒地痉挛。
最后一根针悬在指尖将发未发,却见远处屋檐上黑影一闪,熟悉的推窗声再次响起。
这次他看清了。
那人腰间玉牌在月光下一晃,分明刻着崔氏家纹的垂柳图案。
戌时的梆子声遥遥传来,柳京太阳穴突突首跳。
过度使用异能的剧痛撕扯着神经,耳边还残留着刺客毒发时喉头蠕动的粘腻声响。
他扶着墙根干呕,却听见英顺颤抖着递来药篮夹层中的密信——浸着艾草香的绢布上,赫然是孝宗亲笔朱批:"三更,贞陵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