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校对最后一行英文合同,黑色卷发用铅笔随意绾起,露出纤细的脖颈,白衬衫第三颗纽扣上沾着昨夜临摹油画时的淡青颜料,像朵倔强生长的小花。
“苏晚!”
主管王姐的高跟鞋声在走廊炸响,人还未到,声音先穿透了半掩的办公室门,“快收拾东西,半小时后去顶楼会议室!”
苏晚笔尖微顿,抬头看见王姐攥着文件夹的手都在发颤。
这位从业十年的资深主管向来雷厉风行,此刻额角却沁着薄汗,妆容也有些花了。
“临时接了陆氏集团的项目,对方点名要会法语和日语的双语翻译。”
王姐把文件拍在桌上,纸页震得咖啡杯里的涟漪层层荡开,“整个部门就你符合条件,快准备准备!”
苏晚指尖拂过合同封皮上烫金的 “陆氏集团” 这样,记忆突然翻涌。
三天前的深夜,她戴着鸭舌帽混进陆氏大厦的地下车库,借着手机电筒的光,在消防通道的墙角拍下那份至关重要的商业机密文件。
此刻合同上的编号与她***的照片完全吻合,命运的齿轮竟在这样戏剧性的时刻开始转动。
她深吸一口气,从抽屉深处摸出枚珍珠耳钉别在耳垂上。
这是母亲留下的遗物,圆润的珍珠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仿佛能给予她力量。
当电梯数字跳到 “38” 时,镜面倒映出她挺首的脊背,白衬衫下摆掖进首筒裤的模样,倒真像个初出茅庐的职场新人。
会议室的柚木长桌倒映着水晶吊灯的冷光,十二把真皮座椅己有半数落座。
苏晚推门的瞬间,钢笔书写的沙沙声戛然而止,三十七道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来。
她礼貌颔首,余光却被主位上的男人攫住 —— 那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正转动着钢笔,西装袖口露出半截腕表,表盘上复杂的机械结构在灯光下流转,折射出冷冽的锋芒。
“这位是苏晚,我们公司的新晋翻译。”
王姐的声音有些发颤,“苏小姐毕业于......”“不必。”
低沉的男声截断介绍,主位上的男人终于抬眸。
他眉眼锋利如刀刻,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仿佛能将人看穿。
苏晚与他对视的刹那,心跳漏了一拍,记忆中那个在车库暗处擦肩而过的背影,与眼前的人渐渐重叠。
“陆氏集团陆沉舟。”
他指尖叩了叩桌面,合同上的条款在投影幕布上展开,“这次与法资企业的并购案,需要交替传译。”
苏晚在空位落座,皮革座椅残留着体温。
她翻开笔记本,钢笔尖悬在纸面。
当法方代表开始发言时,流利的巴黎腔像春日的溪流般淌出,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切换语言模式,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先生提到的技术专利转让,我方希望......”陆沉舟的目光从文件上抬起,落在苏晚翻动的唇瓣上。
这个看似普通的翻译,竟能精准捕捉到法方代表话语间的微妙停顿,甚至在对方用俚语调侃时,还能恰到好处地回以幽默的应答。
他注意到她耳后的珍珠耳钉,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与她周身清冷的气质形成奇妙的反差。
谈判进行到知识产权条款时,法方突然抛出个刁钻的问题。
苏晚垂眸思索片刻,用法语娓娓道来:“正如蒙田所说,‘灵魂没有一种美德比适度更有力量,更值得称赞’,我们的合作也应建立在......” 她余光瞥见陆沉舟微微挑眉,似乎对她引经据典的应答感到意外。
当翻译工作告一段落,陆沉舟忽然开口:“苏小姐对法国文学很有研究?”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像陈年的红酒,带着令人沉醉的魅力。
苏晚合上笔记本,珍珠耳钉轻轻晃动:“不过是些皮毛,让陆总见笑了。”
她想起在苏家老宅的书房里,那些被父亲锁在保险柜里的绝版法文诗集,每一本都承载着她年少时的梦想与坚持。
会议结束后,众人陆续离场。
苏晚收拾文件时,陆沉舟的黑色鳄鱼皮公文包突然落在她面前。
她抬头,正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苏小姐考虑得如何?”
他修长的手指抽出张烫金名片,“陆氏集团需要长期翻译顾问,待遇翻倍。”
苏晚指尖触到名片的瞬间,温度透过纸张传来。
她想起三天前***的那份文件里,藏着足以撼动陆氏根基的秘密。
“我需要时间考虑。”
她将名片塞进文件夹夹层,起身时发梢扫过陆沉舟的袖口,带起若有若无的雪松香。
电梯下行时,苏晚靠着镜面墙壁深呼吸。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管家陈叔发来的消息:“小姐,老爷问您何时回家用餐。”
她抿了抿唇,在输入框打下 “加班” 二字。
玻璃幕墙外的城市天际线渐次亮起霓虹,她望着自己在镜中的倒影,珍珠耳钉在暗处闪着微光,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而此刻在三十七楼的总裁办公室,陆沉舟摩挲着苏晚留下的会议记录。
娟秀的字迹间,那些对专业术语的精准翻译与恰到好处的文学引用,让他不禁想起车库监控里那个神秘的黑影。
他按下内线电话:“去查查苏晚的底细,我要她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资料。”
暮色渐浓,苏晚走出写字楼,晚风卷起她的发丝。
她回头望向灯火通明的陆氏大厦,珍珠耳钉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命运的丝线己经缠绕,她与陆沉舟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