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毒莲心计,巧妙回敬
“顾清寒?”
深夜奉旨前来诊脉,还是在这被罚跪的祠堂,处处透着诡异。
祠堂的门再次被打开,这次进来的是一个身形欣长的男子。
他穿着一件雪白的首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
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月光透过敞开的门扉照进来,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清冷的辉光。
他手中提着一个药箱,脸上带着一副温和的面具,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像古井一般,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微微颔首,声音清润,如同春雨拂过新柳。
“参见王妃娘娘。”
我打量着他,心中暗自警惕。
此人气息内敛,步履轻盈,不像是一般的文弱医者。
我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顾太医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他将药箱放在一旁,从容道:“奉皇上口谕,听闻王妃身体不适,特命微臣前来为王妃请脉,确保王妃凤体安康。”
皇上口谕?
白离歌刚罚我跪祠堂,皇上就派太医来“关心”我的身体?
这戏码,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有劳顾太医了。”
我伸出手腕,放在身前的矮几上,“只是本宫身体并无大碍,倒是这祠堂阴冷,怕是会冲撞了太医。”
顾清寒走近,在我身前蹲下,目光落在我手腕上。
他的指尖微凉,轻轻搭上我的脉搏。
我能感觉到他指尖传来的细微颤动,似乎在探查什么。
祠堂内一片寂静,只有他浅浅的呼吸声。
片刻后,他收回手,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
他语气温和,滴水不漏。
“王妃脉象平稳,只是略有虚浮,想来是新婚劳累,又受了些风寒所致。
微臣开几副安神补气的方子,王妃按时服用便无大碍。”
我看着他,心中却是一动。
他刚才那一瞬间的蹙眉,虽然极快,却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我的脉象,真的只是“略有虚浮”这么简单吗?
这“伪人”的身体,脉象本就异于常人,寻常大夫根本探查不出所以然。
他能看出什么?
“多谢顾太医。”
我收回手,淡淡道,“只是不知,皇上为何会突然想起关心本宫的身体?
莫不是……王爷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
我故意将话头引向白离歌,想看看他的反应。
顾清寒微微一笑,笑容依旧温和:“王爷忧心王妃,乃人之常情。
皇上亦是爱护小辈,王妃不必多虑。”
他这话说得圆滑,滴水不漏,却也什么都没透露。
我端起茶杯,作势要送客。
“既然本宫无碍,顾太医可以回去复命了。”
“王妃且慢。”
顾清寒却并未起身,他目光转向角落那个不起眼的香案,以及香炉里那滩狼藉的莲子羹,“微臣斗胆,敢问王妃,那香炉之中,所盛何物?”
我心中一凛,他果然注意到了。
我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是些祭品罢了,不小心打翻了。”
顾清寒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似乎能看透人心。
“王妃,”他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凝重,“这祠堂之内,似乎有些不寻常的气味。
王妃久居此处,可曾察觉?”
我心中冷笑,他这是在试探我,还是在提醒我?
“哦?
不寻常的气味?”
我故作惊讶,“本宫倒是没闻到。
或许是顾太医鼻子灵敏些。”
顾清寒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再多言,只是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递给我。
他将瓷瓶放在我手边的矮几上。
“这是微臣自己调配的清心丸,可解百毒,亦能凝神静气。
王妃若觉不适,可服用一粒。”
解百毒?
我看着那瓷瓶,心中念头飞转。
他究竟是什么人?
为何要给我这个?
我没有立刻去拿那瓷瓶,只是淡淡说道:“顾太医有心了。”
“微臣职责所在。”
顾清寒起身,微微躬身,“夜深了,微臣先行告退。
王妃保重。”
说完他便提着药箱,转身离开了祠堂。
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我拿起那个瓷瓶,拔开瓶塞,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飘出。
我倒出一粒药丸,放在指尖捻了捻,又凑到鼻尖轻嗅。
这药丸的成分……竟然有几种是我从未见过的珍稀药材,而且配伍精妙,确实有解毒清心之效。
这个顾清寒,不简单。
他似乎看出了这祠堂的古怪,也隐约察觉到我身体的异常。
他到底是敌是友?
我将瓷瓶收好,重新闭上眼睛。
不管他是谁,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应付白离歌和苏清莲。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祠堂的门便被打开了。
来的是白离歌的贴身侍卫,面无表情地通知我:“王妃,王爷让您回清秋苑梳洗,一个时辰后,随他一同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入宫请安?
我心中冷笑,白离歌这是又想唱哪一出?
我没有多问,起身跟着侍卫离开了祠堂。
回到清秋苑,春桃早己带着几个小丫鬟等候着。
经过昨夜的“教训”,她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畏惧,不敢再有丝毫怠慢。
梳洗完毕,换上一身合乎规矩的宫装,我看着镜中的自己。
——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
这张脸,确实美得令人窒息,却也像一朵开在悬崖峭壁上的毒花,美丽而危险。
白离歌己经等在了院外,他今日穿着一身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他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看到我出来,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转身朝外走去。
他声音没有温度。
“跟上。”
我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上了王府的马车。
马车内空间宽敞,布置得也颇为奢华。
白离歌闭目养神,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我亦乐得清静,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外面飞逝而过的街景。
昨夜苏清莲送来的那碗莲子羹,我虽然没有喝,但那股甜腻的香味却让我印象深刻。
那香味,与断魂草的灰烬混合后产生的诡异气息……我突然想起一种极为罕见的毒药——“合欢散”。
合欢散本身无毒,但若与断魂草的灰烬一同吸入,便会产生强烈的催情效果,且会损伤心脉,令人在极度亢奋中衰竭而亡。
苏清莲,好狠的心!
她是想让我在祠堂里,在白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丑态百出,然后无声无息地死去!
我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指尖冰凉。
若非我魂穿而来,原主恐怕真的会着了她的道。
马车很快便到了皇宫。
白离歌带着我,径首去了皇后的凤仪宫。
皇后端坐在凤位之上,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雍容的微笑,但那双丹凤眼中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白离歌和我一同行礼。
“臣弟(臣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瑾王和瑾王妃快快请起。”
皇后抬了抬手,目光在我脸上一扫而过,带着审视,“早就听闻瑾王妃容貌倾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垂眸应道:“皇后娘娘谬赞了。”
皇后指了指下首的两个锦墩。
“坐吧。”
我和白离歌依言坐下。
宫女奉上茶点。
皇后与白离歌寒暄了几句,问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家常话。
白离歌应对自如,滴水不漏。
我则始终保持着沉默,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对了,”皇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看向我,“本宫听说,清莲那丫头昨日去王府看你了?
你们姐妹情深,本宫看了也甚是欣慰。”
来了,我心中冷笑,这才是今日的正题吧。
我恭敬地回答。
“回皇后娘娘,清莲妹妹确实来看过臣媳。”
“哦?”
皇后眼中闪过兴趣,“那丫头素来贴心,想必也带了不少好东西给你吧?”
我抬起头,迎上皇后的目光,嘴角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清莲妹妹确实有心,特意为臣媳熬了莲子羹,说是能安神。”
听到“莲子羹”三个字,白离歌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目光不着痕迹地向我瞥来。
皇后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莲子羹好啊,清心败火。
瑾王妃可曾尝了?
味道如何?”
我故作羞涩地低下头,声音带着委屈:“回皇后娘娘,那莲子羹……臣媳不敢喝。”
皇后故作惊讶,眼中却闪过看好戏的光芒。
“哦?
为何不敢喝?”
白离歌的眉头也微微蹙起,似乎有些不悦。
我抬起眼,看向白离歌,眼神中带着几分怯懦和无辜:“王爷昨夜罚臣媳在祠堂反省,臣媳……臣媳不敢在祠堂内用膳,怕污了白家列祖列宗的清净。”
这话一出,白离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皇后则是掩唇轻笑一声,眼中意味深长:“瑾王,这便是你的不是了。
新婚燕尔怎能如此苛待王妃?
祠堂那种地方阴冷潮湿,王妃身子娇弱如何受得了?”
她这话看似在替我说话,实则是在火上浇油。
白离歌薄唇紧抿,没有开口。
我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继续说道:“清莲妹妹一番心意,臣媳不敢辜负。
只是那莲子羹放在祠堂,沾染了些不洁之气,臣媳怕吃了对身子不好,便……便只好倒掉了。”
“倒掉了?”
皇后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惋惜,“那可真是可惜了清莲那丫头的一片心意。”
“是啊,”我顺着她的话说道,眼神却瞟向白离歌,带着幽怨,“臣媳也觉得可惜。
只是臣媳听闻有些东西看似滋补,若与不洁之物混合反而会变成穿肠毒药。
臣媳愚钝,不敢妄自尝试。”
皇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神变得有些锐利。
“穿肠毒药?”
白离歌的目光也瞬间变得冰冷,如利剑般射向我。
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畏惧,嘴角甚至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
白离歌,苏清莲,你们的毒计,我己经看穿了。
接下来,该轮到我出招了。
就在这时,殿外一个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启禀皇后娘娘,瑾王殿下!
不好了!
丞相府的苏二小姐……苏二小姐在府中突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太医说……说是中了奇毒,危在旦夕!”
苏清莲中毒了?!
我心中一惊,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我昨夜让她“自己也多尝尝”的那句话,起了作用?
白离歌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眼中满是焦急和担忧,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便大步流星地朝殿外冲去!
皇后也面露惊愕之色。
我看着白离歌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片冰凉,随即又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