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为什么……”她颤抖着问，声音嘶哑得如同破败的风箱。
温热的液体，从胸口汩汩流出，那是她为顾溟续命的狐族心头血。
曾经，她以为这是爱的奉献。
如今，她才明白，这是傻子的祭奠。
剜心之痛，不及眼中所见万一。
高高在上的狐族长老，慈眉善目下是令人作呕的贪婪。
曾经对她百般呵护的族姐，此刻正得意地欣赏着她痛苦的模样。
“妹妹，这帝女之位，终究是我的。”
族姐的声音，尖锐刺耳，像一把利刃，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白珞尧想笑，却扯出一嘴的血沫。
她瞎了双眼，却在这一刻，看得无比清晰。
“原来，这就是我用性命守护的族人。”
她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却带着刻骨的恨意。
记忆的碎片，如走马灯般闪过。
她年少历劫，救下奄奄一息的顾溟。
她倾尽所有，助他修炼成仙。
她放弃一切，只为追随他的脚步。
她甚至为了他，甘愿自毁双目！
而如今，他站在她的族姐身旁，冷漠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顾溟，你……”白珞尧艰难地吐出他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碎玻璃。
顾溟别过头，不发一言。
“呵……”白珞尧惨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绝望和自嘲。
“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这样的畜生！”
族姐轻蔑地一笑：“妹妹，你到现在还没明白吗？
顾溟接近你，不过是为了你的狐族血脉。”
“你以为他真的爱你？
可笑！”
“你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白珞尧的心上。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看向那模糊不清的方向。
“我白珞尧，今日若不死，来日，必将血债血偿！”
话音刚落，她的身体便重重地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狐裘上的鲜血，蔓延开来，像一朵妖冶的彼岸花，在冰冷的地面上，绽放出绝望的美。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可恨，可恨！
若有来生，她必将让这些背叛她的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混沌。
无边无际的混沌。
白珞尧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飘浮在无垠的虚空中。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尽的空寂。
胸口，依然残留着被利刃穿透的剧痛，那感觉如此真实，如此清晰，仿佛就在刚才。
但她没死。
至少，她现在还能“感觉”到疼痛。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她心头蔓延。
不是活着，也不是死去，更像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一种状态，虚无缥缈，难以言喻。
突然，一丝微弱的呼吸声打破了这死寂。
有人！
白珞尧的心脏猛地一缩。
虽然看不见，但她敏锐的感官让她察觉到，就在她身边，有一个人的存在。
“醒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如同古老的钟声，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白珞尧猛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身体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弓箭。
“你是何人？
是你救了我？”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仿佛砂纸摩擦着木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像一张无形的网，将白珞尧笼罩其中。
这种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不安。
“后悔吗？”
男人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然低沉，却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后悔？
白珞尧的心脏猛地一颤。
后悔为了顾溟付出一切吗？
后悔瞎了双眼吗？
后悔爱上那样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吗？
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曾经的甜蜜，如今都变成了锥心刺骨的毒药。
她紧咬着下唇，首到尝到一丝血腥味。
“后悔……”她低声呢喃，声音中充满了苦涩和自嘲，“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早点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若有来生，我必让他们血债血偿！”
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剧烈的疼痛却不及她心中万分之一的恨意。
男人轻笑一声，这笑声在空旷的虚空中回荡，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好一个血债血偿。”
他缓缓说道，“既然如此，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白珞尧猛地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了白珞尧的额头上。
一股奇异的力量瞬间涌入她的体内，温暖而强大，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危险。
白珞尧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她体内觉醒，如同沉睡的巨龙，正在缓缓苏醒。
“记住你说的话。”
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如同来自地狱的低语，“血债，一定要血偿。”
话音刚落，白珞尧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变形，最终，陷入一片黑暗。
……混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檀香气息。
白珞尧缓缓睁开双眼，雕花木床，轻纱幔帐，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却又带着一丝不真实感。
“帝女，您终于醒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珞尧猛地转头，看到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是阿萝！
她六百年前就己经死去的贴身婢女！
白珞尧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种狂喜的情绪在她心中蔓延。
她真的重生了！
重生在了六百年前，她历劫救回顾溟的那一年！
“阿萝……”白珞尧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阿萝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她几乎落泪。
“帝女，您怎么了？”
阿萝有些慌乱，她从未见过白珞尧如此失态，“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
白珞尧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只是……做了个噩梦。”
“帝女这三天都昏昏沉沉的，可把奴婢吓坏了。”
阿萝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为白珞尧整理着床褥，“为了那条低贱的蛇妖，您耗费了太多的精力，这三天几乎滴水未进。”
蛇妖……顾溟……白珞尧的心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曾经，她为了这个男人，不惜一切，甚至自毁双目。
如今，再听到这个称呼，心中却只剩下无尽的讽刺。
“阿萝，我没事了。”
白珞尧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你去准备些吃的吧，我饿了。”
“是，帝女。”
阿萝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寝宫里只剩下白珞尧一人，她缓缓地坐起身，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心中百感交集。
重生一世，她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让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喜悦过后，一丝顾虑涌上心头。
那个在虚空中出现的男人，究竟是谁？
他又是如何让她重生的？
据她所知，西海八荒，从未听说过有人拥有如此逆天改命的能力。
那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低语，再次在她耳边响起：“血债，一定要血偿。”
白珞尧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血债血偿！
这是她对自己的承诺，也是对那个神秘男子的承诺。
她一定会做到！
窗外，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白珞尧的脸上，却照不亮她眼底深处的冰冷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