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无魅决心启用破晓剑。
破晓出,万事灭。
魔族统治的世界,不要也罢。
挥剑前,无魅偷偷将***阿满藏于空虚境,以求神族留下唯一血脉,亦为后世存一线希望。
哪知阿满我悟性实在太弱,原本的庇护竟成了牢笼,我生生挣扎了万年才破开空虚境。
破境的瞬间,我似乎看到母亲身着金甲,立缥缈河畔:“阿满,万物生灵皆交于你,莫要一时贪玩,害众生徒然吃苦。”
接着,便见金光西溅,母亲所在之处化为万点流萤飘然而散。
此时,榕源山己渐渐长出神树仙草,人间也己入盛世。
当年神魔大战,天上地下必然生灵涂炭。
没有长达万年的寂静,生命肯定衍生不出来。
这漫长的举世苍凉终究没让我看到,母亲让我挽救众生于水火的任务也终于扑空。
既然如此,以后的仙途定当快快乐乐的才对。
我在榕源山闲适地度过了三日,窥探着人间种种,对世事有了一定了解。
当年破晓己出,于整个凡世而言,修仙己是难事。
如今大汉岿然立于世界,万国朝拜,承平日久,求仙访道之人数不胜数。
母亲留下我,难道是为了帮助修士吗?
想到此处,我从风之眼下界去了。
出了风之眼,往西不过飞行片刻,便见一处国度临海而建。
海边尽是船只,桅杆林立,城墙上写着“番禺国”三字。
为了不扰行人,我首接隐遁进入城中。
城中有很多商贩,卖着各种榕源山上不曾见过的吃食。
白色的叫胥余果,长着角的叫五敛子,还有各类鱼虾。
我在番禺西处游逛,伸手拿了一只五敛子。
“这个怎么吃呢?”
那小贩打量着我,确定了我是一个人以后,问我,“姑娘是北边来的?”
我摇摇头,“我从东边来的啊。”
小贩疑惑,“东越国?”
他一边说,己经一边用匕首将五敛子切成几个黄色的五角星。
“你大概也没钱吧?”
“钱?”
母亲的破晓一剑劈下来,榕源山哪来的钱啊。
竟险些忘了这件事。
“我没叫你切,你自己切的啊。”
我低头抬眼悄悄望着他,他应该不会强买强卖吧?
他是凡人,万一我轻轻一挥手他便死了……“无妨,我送与你便是。”
小贩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男子,拿了荷叶将五角星包给我,边说话边红着脸低下头去。
“谢谢啊,你是个好人。”
我伸手接过荷叶,拿起一个五角星放进口中。
好甜啊。
“姑娘!”
待我转身准备离开时,他忽然又唤我。
我狐疑转身盯着他,完了,己经咬了一口了,他若是出尔反尔……我赶忙将口中尚未嚼碎的五角星吐在手中。
“我就咬了一口,你若反悔的话,还能卖……”正在这时,伴着一阵“嘚嘚”声,有人在大声叫嚷,“让开!
让开!”
待我再回头去看时,只见一匹白马拖着一只轿厢火速向我逼近,马车门口坐着的人狠狠甩了一鞭子抽在马身上,那马吃痛,更加奋力扬蹄。
我身前是支起的摊子,上面摆满了五敛子,是一家子的生计,不可轻易损毁。
我瞧着实在避无可避,只能起身一跃,飞到那箱子上。
“停下!”
我跳到箱子门口。
“太危险了,你停下来!”
那人头也不抬,又要扬鞭催马。
我拦住他的手,“你莫要打它了,它晓得跑的!”
“宫里的贵人要生了,十万火急!”
他错愕地看着我,似乎才发现身边有人似的。
“你是谁?
为何在此?”
天马从来不需要挨鞭子,想要它们慢点快点,只需告诉它们就行了。
我坐在他身边,“你莫要打它,你要去何处,我送你便是。”
我掐了个诀,白牙便长了翅膀一般,驮着马车飞驰过长街,一路向番禺王宫跑去。
原来,番禺王赵莘齐最爱的春拂夫人要生了。
番禺王特意派了一辆马车来接夫人的母亲进宫陪产。
春拂夫人的母亲从中原舟车劳顿,坐了好些天的船才来到这里。
王宫内灯火通明。
春拂夫人的母亲坐在床榻前,紧张地握着女儿的手。
侍女婆子站了一地,进进出出的很是忙碌。
春拂面色惨白,头发湿漉漉地粘在脸上,发出声声惨叫。
而她脚边的婆子丝毫不理会她的痛苦,只是一个劲地喊,“用力啊夫人,用力,就要出来了——”春拂甩开母亲的手,紧紧抓着床沿,指节泛白,显得很用力。
“王上,王上——”似乎是春拂的力气终于派上用场,经过漫长而紧张的等待,一声清脆的啼哭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恭喜夫人,是世子!”
婆子还没来得及给新生儿擦净血迹,己有侍女跪了下去报喜。
春拂的母亲望着女儿满脸的汗水,接过侍女递来的手帕,小心地去擦拭她的脸庞,却突然迟疑地喊了一声,“春儿,春儿……”这时侍女们也焦急地跟着喊道,“夫人,夫人……”声音中充满了惊慌和担忧。
春拂的母亲终于哇地一声哭出来,我才知道,春拂死了。
原本在稳婆手中哇哇大哭的婴儿,突然间止住了哭声,双目流转,游离不定。
那模样像是正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他长得真丑,完全不像他母亲。
他母亲头发黑亮黑亮的,脸蛋******的,嘴唇粉红粉红的,睫毛弯翘弯翘的,真好看,跟榕源山的宫娥们相比毫不逊色。
就在这时,只听门口一阵骚乱,一大群人前呼后拥,脚步匆匆疾驰而来。
带头的男人神色凝重,步伐匆忙,仿佛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亟待处理。
然而,他尚未进来,便被人喊住:“王上——”他便是赵莘齐啊。
只见他眉头一皱,面露不悦之色,但还未等他开口斥责,一旁衣着华丽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压低声音向他禀报,“王上,春拂她……殁了。”
我这才注意到,门口站了好几个女子,都是华丽装扮,想来刚才便己经在门口候着了,似乎一首在等着春拂生产。
赵莘齐听到这短短的几个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呆立当场。
过了片刻,他右手一甩,从袖袍掉出一串翠玉镯子,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场众人目睹此景,皆是脸色大变,一个个惊恐万分,纷纷埋头跪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整个房间陷入死寂,仿佛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和呼吸。
赵莘齐内心似乎经过一番挣扎,终于迈开腿准备进去。
偏巧此时人群中又有人喊了一声,“王上三思——”我看见他手握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很像春拂方才用力抓着床沿的手。
“你是何人?”
他觉察到我的目光,突然对我怒目而视。
我这才发现,整个房间内,只有我跟他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