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切江湖恩怨同月白一人相报,便可,月白一人,终归于混沌,正邪对错,是是非非,月白一人背负。
登时竹林之中,劲风扑面而来,青竹折腰翻云覆雨,司马月白长发飘降而起,发丝之中串于云雾那颗珠子顷刻之间游离发丝,悬空立于眼前。
司马月白伸开五指疾抓,珠子转折于青竹之冠,朱红灯笼高挂青竹之上,摇摇欲坠,甚是灼目,司马月白施展轻功,飞身展开折扇,扇面竟也朱红一片,折扇横档于胸,欲接下珠子,珠子点在扇面褶皱处,倏地飞起串于灯笼流苏之中,似风铃般叮当响动。
司马月白收拢折扇,扇柄倒转,欲斩断灯笼流苏,取之珠子。
登时冥冥之音呼之欲出。
声若雷霆,骇人心魄。
“司马月白,你终归于魔道,任你挣脱牢笼,遂不得愿,仇人追杀,苍生之命可负,云雾之情不可负,若以云雾一人之命换于苍生,你换之不换?”
司马月白望着那人,亦如望着自己,气息逆窒,顿觉小腹之中如烈火般炙热难忍,司马月白飞身而下,于青竹之冠摔在地下,右掌抵于小腹,欲盘膝而坐,运功疗伤,调之内力之气。
那人双掌拍出,玄黑色衣衫遮面,团团黑气笼罩于司马月白周身,那人忽而由腰间解下祥云玉佩,击于司马月白胸口。
司马月白双膝一软,口喷鲜血跪倒在地,祥云玉佩落在那人脚下,司马月白匍匐爬起,伸开右掌,玉佩仅一寸之间,那人登时将玉佩踩在脚下,仰头望着那人,口中鲜血流之不止。
那人悠悠的说道:“若护云雾乃至苍生之命,皆不得活,若你臣服于我,方可护之天下,忤逆于我,苍生劫数在劫难逃。”
司马月白恨道:“我之命数,由我不由你。
通天之神如何?
月白一人之命又如何?”
顷刻之间,司马月白忽闻雷声大作,竹林拔地而起,片片竹叶兜兜转转,旋转着圆圈,裹住周身,竹叶似刀削在脸颊,片片诛心,刀刀见血,欲翻身而起,那人脚尖捻踩于司马月白五指之上,登时五指没入尘土之中,筋断骨折,五指之痛暗入心魄,夺人心智,那人收回脚尖。
遂弯下身来,夺过司马月白手中折扇,折扇展开,扇面抵在司马月白咽喉。
那人掌心一枚丹药甚是艳丽,司马月白颤声道:“我司马月白命数由不得你,你自是痴心妄想。”
司马月白忽而怒目而瞪,十指双双抓在咽喉,青筋透出黑气,适才那人掌心丹药此刻己吞入腹中。
司马月白拍掌击于胸口,口中亦是流血不止。
欲吐出适才那人所服丹药。
终未见丹药踪迹。
司马月白恨道:“适才丹药所为何物?
为何吐尽腹中之物,未见丹药,以丹药胁迫于我,你之夙愿,终不得成。”
那人回转于身,青竹之冠悬挂的灯笼落在司马月白适才吐出的鲜血之上,流苏之中的那颗珠子,忽而飞升,转眼烟消云散。
那人冷笑道:“门派寻仇,灭紫苏山庄满门,适才丹药之功,便是助你一臂之力,若以你紫苏山庄几人之力,定全然覆灭。
丹药可助你内力大增,武功深湛之境。
反之,便是你入魔道三分,且愈来愈深。”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无常心法,坠魔之路。
司马月白,你终臣服,通天之魔,月白为上,这便是命数,人人皆不得逃。
心魔痴缠,执念深重,若以云淡风轻,皆断无情万物。
司马月白仰头望着那人,喘息愈来愈急,终支撑不得,侧脸摔在那人脚下,玉佩抱在胸口。
云雾之物,不可弃。
司马月白求道:“还我珠子。”
那人悠悠的说道:“若得此珠,入魔还之。”
司马月白全身再无半点力气,五指没入尘土之中,双目流泪,沉沉睡去。
竹林之中,司马月白蹒跚而行,清风拂过,发丝飘散,司马月白心中一惊,仰头去寻青竹之冠悬挂的红灯笼,竹林之中,无半分红灯笼的影子,挽过发丝,云雾那颗珠子,当真不见了踪迹。
适才之梦魇之境,忽而气息逆转,小腹似有一物欲奔涌而出。
司马月白俯身倚靠青竹而立,口中亦流出鲜血,点点而下,滴落在胸口,忽而由怀中试探而去,怀中亦是空空如也。
司马月白心中一阵剧痛,额头冷汗涔涔,云雾之物,俨然消失不见,司马月白西下望去,只于清风拂过,未见云雾身影。
司马月白右掌抵于小腹,腹中似团团烈火上下翻涌,月白命数,当真入此魔道,方可救于众弟子矣?
月白心中不甘。
梦魇似梦,那人之言,当真一一现之。
梦非梦,月白是人是魔?
亦正亦邪?
如何舍之?
司马月白苦笑命数竟如此戏耍于人,哭,无泪,笑,何喜之有?
小腹炙热之气登时消失不见,司马月白摊开掌心,朱红血丝爬于五指之上,愈来愈浓烈,十指亦撕心裂肺之痛,司马月白似笑非笑,凝视青竹之冠,掌心朱红印记,忽而灼烈,忽而冷冰若寒霜。
门派寻仇,若以几人之力,终寡不敌众,紫苏山庄险中丛生,该当如何?
梦魇之境,竟是旁人无所知,旁人不可知。
司马月白望着掌心朱红血丝竟无消失之态,登时撕下长衫一角,缠绕于掌心,遮下朱红血丝。
司马月白惨然一笑,竹林之景,若有朝一日葬身竹林,便是无憾矣。
青竹,悦心,入魔,灼心。
司马月白拭去口角鲜血,如此狼狈模样,不可同旁人望之。
司马月白蹒跚趔趄而行,只见云雾坐在院子里,凝视房门,竟未察觉司马月白站立于身后,司马月白右掌藏身腰间,定了定神,踏步上前,走到云雾身侧,微微一笑道:“是哪位公子如此彬彬儒雅之气,竟未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