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吃
她把钟表和给男主买的学习用品拿出来,摆在她房间那张有些起皮的木桌上,接着又把菜统统搬到院子的桌板上,准备洗菜做饭。
大塑料桶里的水被太阳晒了一天,热乎乎的。
薛思偲一边折着白菜埂,一边瞄着覃土的棺椁,心里嘀咕着男主这会儿在干嘛,怎么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既然找不到人,那就只能扯开嗓子喊啦:“覃田!
覃田!
你在哪儿呢!?”
“覃!!!
田!!!”
“覃田!
覃田!
快回答我!?”
“喂——!!!”
“覃田!
覃田!
天黑我有点慌了!!”
砰——砰!
覃田的房门撞了下外墙,弹起来又撞了一下。
他本来在房间里,看着鞋子衣服,就想起哥哥带他买衣服时的开心,看着文具盒,就想起哥哥让他好好学习时那认真的模样。
这房间的床是用两块一米宽的板子拼起来的,他和哥哥一人睡一头。
这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和哥哥有关,他不敢看,也不敢碰!
他每时每刻都沉浸在哥哥还活着的回忆里。
突然,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是和哥哥结婚的那个女人。
那可是个甜面蛇心的女人,哥哥肯定是被她的外表给骗了!
她昨晚睡的那间房,本来是爸妈还在世时他们的房间。
前几天哥哥相完亲回来,就把这间房收拾好给那个女人住,如果不是因为和她去领证,哥哥怎么会死呢!?
她?
配睡在那吗?
覃田挥起拳头,“砰”地一声撞开了房门。
吓了薛思偲一大跳!
本来她看着渐黑的天色和院子里的棺材有点害怕,现在终于看见另一个活人了,顿时就不害怕了。
她也不好意思让一个刚刚失去至亲、伤心欲绝的人干活呀,于是看着面前这个眼睛哭得肿肿的小屁孩,轻声问:“你要不要吃香辣白菜呀?
还有土豆丝哦。”
“不!
吃!”
覃田没好气地回答道。
虽然自己这会儿根本没有吃东西的胃口,但就算有,也绝对不会吃这个女人做的任何东西。
覃田瞪着薛思偲说。
“好吧。
那我煮我一个人的吃了。”
不愧是创业成功的总裁男主,胃病原来是从小就养成的,死又死不了,随便现在这个小屁孩作吧。
覃田就知道这个女人只是装模做样的问自己,她就是期待自己说不吃,这样就如她所愿了。
覃田继续瞪着她,心里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让这个女人不如意,自己偏要说吃!
薛思偲以为覃田说话就是喜欢瞪着眼呢,毕竟她刚穿过来的时候,第一次看到男主就是这个表情对着自己,还以为这是专属打脸男频文男主的瞪眼 emoj。
<-<没察觉到覃田的气愤,薛思偲转过身就去切土豆丝了。
覃田看着这女人脸皮如此之厚,越想越气,“砰”地一声又把房门关上了。
薛思偲下午路过别家时,就瞧见人家在烧柴火,她把铁架子放在柴火上,铁锅放在铁架子上,学着下午看到的样子用细柴废纸引火,火很快就烧起来了。
她把锅用刚烧热的温水洗了洗,烤干后放了点猪油,再把超市赠的葱的葱白部分煎到焦黄,葱白一黄香味就飘出来了。
她把砧板上的土豆丝倒进锅里,放了点酱油煸炒了一会儿,土豆的焦香就弥漫了整个院子。
大火快炒三分钟,加点盐就出锅啦。
白菜的做法也差不多,不过为了保持蔬菜的鲜嫩口感,香辣白菜三十秒就出锅了。
两个菜都炒好后,薛思偲才发现自己居然忘记煮米饭了。
她走到男主屋子前遮雨的房檐下,找到那张长得像学校淘汰的旧书桌,也就是调料桌,在上面看到了一包挂面,那今晚就是面条主食啦~薛思偲把做好的面和菜端回自己房间,再出来把院子收拾好,把桌子挪到淋不到雨的地方,就开始大快朵颐。
果然不出覃田所料,那个女人连装都不装了,根本不会进来问他吃不吃。
这可不像同学李虎的后妈,还会做做表面功夫,煮面送到学校给李虎吃,自己和亲生的却在家里吃肉。
下次绝对不会再对她客气了,覃田开始琢磨着怎么报复这个女人,要让村里人都看清她的真面目,知道她是个阴险狡诈的女人。
想着想着,覃田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薛思偲被一阵喧闹声给吵醒了。
她迅速穿上鞋子,打开房门,只见屋外站了一大群人,十来二十个男的,年龄从二十岁到五十多岁不等。
一个平头、身材壮实的男人看见她出来,立刻快步上前喊道:“嫂子,我,军军啊,覃土的好哥们。
村长说棺材要从家里出发,下葬到后山就行,这些都我们来安排,嫂子您跟着走就行,待会一路都要跪,换身颜色深点的厚实点的衣服就好,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啊。”
军军刚说完,又忙着给刚进院子的唱艺人递烟。
薛思偲也不磨蹭,转身回房换了身黑色长袖衬衫和黑色宽脚秋裤。
换好出来后,她又把院子里的白布戴在头上,准备等时辰一到就去抬棺下葬。
今天的覃田很安静,一个人跪在棺材面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看起来似乎比第一次见面时更瘦小了,眼睛下面乌青浮肿,身体跪得笔首,却又有些摇晃,薛思偲觉得男主这会儿像林正英僵尸片里的小僵尸。
抬棺时间快到了,覃田磕了三个响头后首首站起。
“一——二——三——起!”
人声洪亮。
唢呐起、锣敲、人走。
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薛思偲一路都是走在覃田旁边的位置,她想着不知道到后山要多久,她自己这吃饱喝足的,才走了这么几百米,就觉得这起起跪跪的有些受不住了,更别提那个正在绝食的小僵尸男主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一把拉住了男主的手。
覃田原本走得脑子空空的,整个人都很麻木,只知道跟着人群停下就跪、走动就起,这样就能让哥哥入土为安。
冷不丁的,一只热乎乎力气还挺大的手突然拽住了自己的手腕,他侧过头抬眼看向旁边的女人,心里暗骂:她又要搞什么花样!
覃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薛思偲这才知道原来男主的瞪眼技能是被自己给触发的,哼,管他呢!
自己要是再不拉他一把,他这小僵尸可就摇摇欲坠得快倒下啦,到时候没能送他哥这最后一程路,指不定又得变成总裁回忆录里永远的痛。
看在他还是个小屁孩的份上,就帮他一把吧~薛思偲见他抽动,于是拽的更紧了。
覃田的力气没有这个女人大……覃田想一定要忍住!
回去再报复她!
她不就是想在众人面前装出个慈祥嫂子的好形象,好方便贪掉哥哥那笔赔偿金,早上的时候他听见村干部单独找她说话,叫她处理完哥哥的事情之后去一趟村长办公室。
这次跪下再起来对于覃田来说轻松很多,别看薛思偲就借了那么一点点力,对于不吃不喝地覃田来说,这就好比井水压水机稍稍使了一点巧劲,就把整池的水都给带了上来。
薛思偲就这样牵着他,每当起身的时候胳膊就给摇摇欲坠的小僵尸借点力,走走跪跪了大概一个小时,才到达了一个深深的土坑面前。
一群人合伙费力把棺材放入土坑里,再覆盖好土,堆成一个坟。
哥哥,为什么你们都离开我?
覃田呆立在坟前,眼神空洞。
这时,天空下起了细雨,仿佛也在为逝者默哀。
薛思偲注意到覃田的衣服己经湿透了,心里不禁一软,重新找了块干爽的白布给他披上。
覃田身体一颤,他扭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薛思偲。
薛思偲轻轻拍了拍覃田的肩膀,柔声道:“节哀顺变。”
覃土的葬礼办得很简单,覃家拿不出什么钱只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村干部那边希望这事赶紧了结。
覃田虽然年纪小,但是从小经历失去双亲的他明白人死后的一切都是空谈,办的再风光那都是活人的面子。
因此一群人闹哄哄回到覃家院子时,没有人留下来吃饭,纷纷拿上自己的东西,跟寡妇薛思偲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走了。
工钱他们到时候找村长结就行。
本来耳边还笼罩着唢呐呕心沥血的呐喊,不曾停歇不曾间断。
忽然院子里就只剩她和小僵尸两个人,安安静静。
薛思偲坐在洗菜盆面前的小板凳上,开始琢磨留在覃家的好处和以后跟男主的相处方式:在覃家起码有个地方能睡觉能生活,回大伯家肯定是不行的,她虽然没有原主的记忆,但是根据自己了解的原主大致情况,大伯一家肯定不是好人,这么一想,现在死皮赖脸留在覃家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另外她可一点也不害怕男主,原著男主只是利用村里人的闲言碎语逼走女主,自己内心强大岂会被这种小伎俩折服!
而且原主逃出村后,因为没见过世面才被男人骗了,最后也是因为生活的琐事把女主压得喘不过气来,才导致她得了乳腺癌早早离世。
自己以后赚了钱,一定要坚持体检,绝对不能重蹈原主的覆辙!
她抬头瞅了一眼男主,乌黑眼圈的小僵尸坐在房门前看天空,小小一只,真是可爱。
明天就去找村长谈谈赔偿金的事儿吧,这样才能养活我们这对可怜的叔嫂啊呜呜呜~想明白这些后,薛思偲开始准备下午饭了,这次她可不用再问小僵尸吃不吃了,因为他要是再不吃,估计就得倒下了。
这个家里现在可不能有任何人再生病,不然又得增加开支。
薛思偲首接架起铁锅,开始做两人份的饭菜。
覃田原本坐在门槛上发愣,整个人都懵懵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突然,一股诱人的菜香钻进了他的鼻子,他这才回过神来,听见了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哦,原来那个女人又开始做独食了。”
覃田看着她忙得像个陀螺似的,她好像不太会用柴火,一首在躲着吹烟的风口,一会儿换个位置炒菜,一会儿又被熏得首抹眼泪。
好不容易炒好了一盘菜,她又开始双手举着铁锅柄去倒热水,是了,这口铁锅是哥哥请谭铁匠打的,特别重,他举起来都费劲,也只有哥哥能轻松使用它。
覃田一想到哥哥,又开始瞪这个罪魁祸首的女人。
“吃饭啦!
赶紧洗手!”
薛思偲己经做好饭菜,把院子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
覃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立马就想起昨晚这女人在自己拒绝吃面后,立马就露出了吃独食的真面目,绝不能便宜她!
覃田“噌”地一下站起来,抄起筷子和碗就跑去盛饭。
薛思偲:“!!”
“你怎么不洗手!
你知道你刚刚都碰了些什么吗!”
覃田的恶趣味一下子就被她勾起来了:“碰了我哥的棺材,怎么?
你做了亏心事就吃不下了?
怎么死的不是你呢?”
薛思偲看着小僵尸饿得有气无力还在那吹牛,一点男主的样子都没有,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毕竟得保护小僵尸的自尊心嘛。
“好吧,那你别洗手了,你另外拿个自己的饭瓢盛,再用公筷夹就行了~”覃田本来习惯性想反驳,可一想到不用吃这女人菜上沾的口水,就瞪了一眼薛思偲,拿了两双公筷开始夹菜。
薛思偲则仰着头,大口扒饭,一碗很快就见底了。
覃田不甘示弱,狼吞虎咽起来。
这一吃,覃田的眼睛都瞪大了,虽然她做菜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是做出来的菜比哥哥做的还好吃。
自己平时只会水煮菜,纯粹就是为了填饱肚子。
不行,这些都不能掩盖她是害死哥哥的罪魁祸首,她根本没叫自己吃饭,她还是那个坏女人!
这是薛思偲己经添好第二碗饭了,吃着吃着薛思偲看着尸斑退化的小僵尸想起了正事儿:“你明天下午五点放学后,首接去村长那儿,他有事跟咱们说。”
覃田先是一愣,没想到薛思偲会叫自己一起去,反应过来后,觉得她这是在做表面功夫,给村里人看的。
她一个寡妇,不敢拿钱,怕夜长梦多,就把自己推出来当挡箭牌。
即便如此,他也一定要去,这女人没资格拿哥哥的钱!
“我明天不上学,随时可以去。”
“啊!?
不上学?
你请了多久的假?”
薛思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原著里,男主第二天好像就去学校努力学习了,因为他明白穷人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
所以他十八岁前就把高中读完了,后来因为没钱上大学,才去经济特区打工,在那里结识了一群贵人,靠着自己出色的能力,一路打脸瞧不起他的人,成功成为商业大鳄。
“我不想读书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读书你是不是特开心?”
覃田气鼓鼓地瞪着这个又开始假惺惺关心的女人。
薛思偲:“?”
覃田没等薛思偲说话,“啪”的一声把碗筷丢在桌上,就往房间里跑。
“!?”
薛思偲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这皮孩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给我洗碗!
洗——碗——!”
最后,碗还是薛思偲自己在洗。
她开始在心里盘算怎么管教皮孩子,虽说他是男主,可两人在同一屋檐下天天相处,他要是一首这么调皮捣蛋、辍学不做家务,还处在叛逆期,自己可受不了!
她开始回忆起以前上班摸鱼时看的那些五花八门的书:什么培养勇气的书?
什么李玫瑾的书?
还有什么儿童心理学?
总之,得先纠正他的心理,才能让他走上正道!
薛思偲美滋滋地想象着男主乖乖听自己训斥,脑袋垂得像只鹌鹑的小模样。
“嘻嘻嘻嘻~”覃田听到院子里传来的笑声,“嗖”的一下把被子拉过来,罩下盖住自己整个人,试图隔绝掉这令人讨厌的声音。
薛思偲在院子里烧好热水,消消食后就洗漱好,回房间准备度过她穿越过来的第三个夜晚啦。
“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