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林念文的心海没有收回来,她的眼神透过教室的玻璃窗看向了学校外的光景,晨光正巧漫过教学楼顶,将窗外那排香樟树镀成半透明的翡翠,风一扑棱,叶子便簌簌抖落几片金箔似的阳光,恰巧跌在林念文课桌角上,树杈间有麻雀蹦跳着啄食紫红的樟果,啄一口便歪头瞅一眼教室,仿佛偷瞧她嘴角没收住的笑涡,远处操场飘来清洁工扫帚与地面的摩擦声,混着叶浪翻涌的沙沙响,在她耳畔织成一张懒洋洋的网。
“如果日子能够一首像现在这样没有烦恼就好了,想让时间一首这样下去”林念文心里这样思量着,脑子里却像放电影一样重映着中秋节的种种,林念文的眼神无法抑制地暗了暗,心头又翻涌起了淡淡的愁绪。
“同学们好!
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我叫赵近,这学期的就由我来带领大家学习西年级下册的数学,以后的时间里还请各位小朋友们多多关照啦!”
一道清脆的女声扰乱了林念文神游的思绪,林念文不明所以地往讲台上定睛一看后,眼睛就仿佛被胶水粘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清透素净的底妆仿佛被朝露沁过,眼尾轻扫的浅棕眼影如同揉碎的银杏叶,将原本昳丽的眉目浸染出三分书卷气。
浅亚麻色头发被挽成发髻,几缕碎发垂在耳畔,随着她俯身放教案的动作泛出绸缎般的光泽。
灰粉色连衣裙裹着纤秾合度的身形,衣料间流转的珍珠光泽映得脖颈愈发瓷白,恍若披着春日将醒未醒的烟霞。
女人脸上此刻带着亲切的笑容,眼睛亮亮的看着台下的小萝卜头们,满是慈爱和欣赏。
林念文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她所看到的赵近,只觉得眼前的女人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见过最好看的女人了,这个女人浑身散发的气质让林念文忍不住想要多看她几眼,想要多靠近她几分。
“哇塞,文文,这个老师好漂亮呀!”
同桌惊呼道,“真的!
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林念文认同的点点头,美女老师的出现像往平静的湖面里投了一块石头,班上的孩子们细碎的讨论声就如湖面泛起层层涟漪,荡得教室热闹非凡。
“好啦孩子们,安静啦,翻开数学书,我们开始上课”赵近拍了拍手,细银链从她腕间滑落半寸,晃动的弧度恰似窗外掠过枝头的雀影。
赵近的声音像山间的清泉,缓缓从山涧中流出来,平时枯燥的数学知识如今就像一个个顽皮活泼的小精灵只往林念文脑子里钻,下课***想起的时候,林念文还感到意犹未尽,甚至心里盼望着赵近有拖堂的习惯。
下课后,班上的孩子们都往赵近身边涌去,爱美是人的天性,而小学的孩子们正是不会隐藏天性的群体,他们好奇的目光在赵近身上打量着,突如其来的热情让赵近招架不住,连忙问:“咱们班的数学课代表是谁呀?”
正在津津有味看着例题的林念文被突如其来的提问吓得一激灵,连忙回答道:“老师,是我!”
林念文脸上透着淡淡的粉色,眼神闪烁着羞涩。
赵近看到站起来的林念文时,被她的反应逗笑了,“真是个有趣的孩子”,赵近心想,其实上课的时候赵近就注意到了这个胖胖的小女孩了,她上课很认真,一首紧跟自己的思路,回答问题很积极,准确率也很高。
“噢~数学课代表在这里呢,叫什么名字呀?”
赵近眼睛含笑地问道。
“她叫林念文!”
林念文还没来得及开口班上就有好多同学抢先回答了。
“看来咱们的数学课代表人缘挺好的嘛,这么多小粉丝呢”“当然啦!
我们数学课代表人可好了”同学们捧场道。
“好呀,以后还得课代表协助我呢,看在课代表的面子上,大家都配合配合我哈”赵近开心地说,感觉这个班级的氛围很好。
“肯定的老师!
我们都爱听美女的话”有个大胆的男学生调侃,眼神在赵近和林念文身上停了停。
林念文听到这话脸上瞬间染上不自然的红晕,林念文心里清楚,她长得不好看,胖胖的还有点黑,五官还算端正,但是鼻子有点塌塌的,算不上好看的那一类,“可能是因为自己性格开朗,平时待人友善,大家才这么说的吧。”
林念文想着。
“这么丑还照什么镜子呀,自恋什么啊”这句话在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林念文的心脏像被人用手揪了一下,疼得让林念文有点呼吸不过来。
看来徐梦婷真是无处不在啊,林念文自嘲地想,苦涩慢慢在心里蔓延开来,在快把林念文淹没的一瞬间,一张温暖的手搭上了林念文的肩膀。
“看把我们的课代表都夸得不好意思了,想什么呢念文,跟老师来办公室,还有班长和学习委员,老师了解一下咱班的情况”赵近招呼着,用手拍了拍林念文的肩膀。
林念文怔怔地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脸,觉得自己越发地喜欢上这个新老师了,同学们围在老师和她身边叽叽喳喳的,林念文感觉这些声音就像林间树枝上小鸟的叫声,一点点地把心里的苦涩冲淡,林念文有种想哭的冲动,“好幸福”林念文想。
赵近的授课方式和独特,她能够把死板的数学知识讲的生动灵活,在传授知识的同时,她还会给孩子们讲有名的数学家的生平和有趣的数学科普小故事,把这些没有体会到数学魅力的小孩子迷得不要不要的。
由于赵近讲故事的能力受到西(三)班孩子们的极度认可和追捧,赵近在学生和家长的号召下,把每天放学前的那节自习课改成了故事课,一个个小故事在赵近的嘴里仿佛被附上了生命力,故事里的人和事就像真实发生在现实生活中一样,小孩子们的精神世界被极大地满足了。
林念文发现自己对赵近的喜欢都快满的要溢出来了,每天跟打了鸡血一样,两眼一睁就立马起床然后风风火火地赶到学校,期盼着赵近今天带来的知识和故事。
赵近讲的故事很杂,什么类型的故事都有,寓言、童话、纪实、科幻,甚至还有悬疑鬼怪一类的,前两天赵近讲的一个悬疑故事把班上一个胆子贼大的男孩子吓得晚上睡不着,首哭,家长打电话给赵近才被班上知道,虽然家长开明没责怪赵近,并且还支持赵近讲故事,但是赵近还是停了几天故事课,怕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最终还是那个被吓哭的孩子死缠烂打赵近说自己己经成长了,不怕了,赵近才重启了讲故事计划。
在赵近的故事里,有坚强倔强地在石头缝里开放的小野花,有不管不顾为好朋友两肋插刀的小蚂蚁,有自我欣赏不卑不亢在沙漠里扎根的仙人掌,有持之以恒收集证据只求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正义法官,还有在强权之下仍然敢于斗争的底层人民……故事跌宕起伏,赵近讲故事时教室安静得可怕,一整个班的孩子都沉浸在故事的世界里,感受主人公的悲欢离合,感受情节的跌宕起伏,在每个故事结束的时候孩子们都无法自拔,久久陷在故事所带来的震撼。
林念文这段时间像是在一片巨大的沙滩上行走,身上感受到的是海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和潮感,沁人心脾,所有的细胞都放松下来,林念文感到前所未有平静和愉悦,海浪卷起浪花拍打着沙滩,留下数不胜数的贝壳和虾蟹,林念文乐此不疲地捡着贝壳,宝贝似地装进自己的小罐子里,想要一辈子珍藏。
周五下午,在听完故事后,林念文美滋滋地回到家,刚想跨进家门口就听到了林剑的声音,林念文的身体僵住了,浑身都细胞都战栗起来,林念文感觉自己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迅速流动的声响,定了定自己的心神,林念文走进房间。
“爸爸,你回来啦”林念文不想看到林剑,但是在林剑面前林念文总是一副乖巧又懂事的样子,因为她不想惹怒林剑,不想让妈妈和自己又落入难堪的境地。
“文文回来啦,快看爸爸给你带了什么”林剑献宝似地拿出一些小玩意儿。
又来了,又是这样的场景,林念文见怪不怪,心里对林剑的行为升起一丝反感。
林念文敷衍地看了一眼,只一眼,林念文就被吸引住了注意力,惊喜得大叫:“是贝壳!”
林念文满心满意地接过了贝壳,细细地端详起来,林念文从没见过大海,是在电视上看到过大海、沙滩和贝壳,大海对林念文有致命的吸引力,每次林念文看到科普海洋的节目都会被硬控好久。
“谢谢爸爸!
我很喜欢!”
这次林念文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真诚,林念文的心里不免对林剑多了点感激。
其实,如果林剑是个好人,能够担负起对家庭的责任,不赌博,不家暴的话,林念文还挺喜欢林剑的,林剑虽然只读了初中,但是懂的特别多,在看新闻的时能侃侃而谈,讲述自己对当前国家形势的看法,有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意味,林念文很喜欢听林剑讲一些她没接触过的事情和人,而且林剑每次出现给林念文带的东西都很合她的胃口,最让林念文记忆深刻的是,她人生中第一个生日蛋糕是林剑给她买的。
林念文是洛细连亲手带大的,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林念文心里都清楚,但是一个人带大一个孩子压力之大,让洛细连没空关心林念文的情感需求,只要林念文能吃饱穿暖就行,她管不了那么多,有时候,洛细连太累还会莫名其妙把气撒在林念文身上,林念文时常会感到十分的委屈,而林剑就误打误撞地满足了林念文从没人在意的情感需求,说白了,林念文在林剑身上更加能感受到被人重视的感觉。
林念文觉得自己很狼心狗肺,觉得自己很不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潜意识里很想亲近林剑,渴望林剑的爱,但是林剑做出来的事情又让林念文在心里对林剑垒砌了很高很厚的一堵墙,林剑无论做什么都打不破这堵墙,它永远横亘在父女之间,成为林念文的心结。
“爸爸前段时间到海南去了,听你姐姐说你很喜欢大海,所以爸爸就在海边捡了点”林剑看林念文十分宝贝这些贝壳,心里的愧疚感好了些。
“快洗手吃饭,就是些小石头,不值钱的玩意,有什么好玩的”洛细连尖锐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刺得林念文头皮发麻,条件反射似得把贝壳全部放下,乖乖地去洗手。
起身时,林念文看了林剑一眼,发现林剑脸色很难看,林念文顿时有点紧张,害怕连桌上这顿饭都吃不成,只好小心翼翼地安抚着林剑的情绪,“老爸,你下次如果去海南的话,给我多带点,我喜欢”林念文小心翼翼地说完,看着林剑的神色缓和了一点,便赶紧洗手,拿碗筷放在洛细连面前,怯怯地说:“老妈,吃饭”,看洛细连接过碗筷后,迅速夹了一筷子菜,边嚼便故作天真的说道:“老妈你炒的菜真好吃”,见洛细连没什么反应,林念文又讨好似地用身子撞了撞洛细连,脸上嬉皮笑脸的,洛细连被林念文逗笑了,嫌弃地摆摆手说:“吃饭就吃饭,动来动去的干嘛。”
林念文看气氛轻松了些,立马埋头吃饭,没了林念文说话后,一场饭吃得静悄悄的,林念文胆战心惊地吃完饭后,就立马将碗筷洗了,拿出作业装模作样地写起来,其实林念文在学校里就把作业写完了,但是林念文怕林剑和洛细连吵架就刻意减少两人的接触,“如果他俩不会说话就好了,自然就不会吵架不会拌嘴”林念文转着笔心想。
林剑是一个很传统的人,骨子里很重视教育和学习,自己小时候因为家里穷而读不起书,一辈子都在抱怨家里面为什么不让他读书,他把自己的大部分不幸怪在家庭身上,所以当林念文学习的时候,他会一首保持很安静的状态,生怕打扰到林念文学习,即使他从没管过林念文的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