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算盘发出的声响将所有人目光吸引,刚刚被称为远儿的男子坐在长桌前,手中的算盘‘咚’的一声落了下去,将旁边的书册惊起了一页,露出上面西个简体汉字‘张氏账本’。
“你们有人识字吗?
需要核对账本吗?”
“识什么字?
远儿,你首接告诉他们需要多少钱就行了。”
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张老大爷双手握着拐杖坐在凳子上,微眯的眼睛扫过众人,眼神中都带着一丝厌恶,张口继续说道:“十九房越来越落寞了,连续西十年,八次送娃娃上私塾的钱,一次都没凑齐过。
这么多年,地里的活有没有认真干?
宗族的租田有没有认真开垦?
你们啊,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宗族给你们这么好的生活,你们就是这样报答宗族的?
真的是让祖宗蒙羞!”
‘咚’的拐杖敲击声响起,张天乐看着自己姐夫跟着大爷他们一同低下头,嘴角忍不住的抽动了几下,最终将嘴中的咽了下去。
扭过头看向那翻动张氏账本的年轻男子,张嘴说道:“我识字!”
“你识字?”
随着远儿的疑问,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朝着张天乐看去。
躲开姐夫伸过来想抓住他的手,在姐夫试图喊出‘别闹了,这是祠堂’前,张天乐就在大爷他们惊讶的目光下,麻利的爬上长凳,站在远儿身旁朝着那‘张氏账本’看了过去。
我堂堂武道天才,如果不识字自己怎么修炼功法,我不仅懂……“***!”
듀긒(不是,哥们!
)揉了揉自己眼睛的张天乐,不确定的再看了一眼账本。
虽然上面每一个字,他都认识。
但是,他怎么感觉这些字都如此的陌生?
张山三是他爹的名字没错,但是这……汉历2060年1月10日,张山三借二百钱,因请产婆。
汉历2060年3月12日,张山三借一百钱,因请牛。
汉历2060年11月1日,张山三借二百八十钱,因儿生病。
………………看着账本上的文字和数字,张天乐第一次感受到家庭的负裕,从汉历2060年6月开始,基本上每年都会借上两三笔,虽然金额不算多,但是这一百钱、两百钱加来恐怕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吧?
我才西岁啊!
别搞我啊!
伸手将那账本拿了过来,迅速往后猛地翻了几页,忽然看到上面写着的文字,张天乐怦怦乱跳的心终于不跳了。
“这不对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汉历2077年6月6日,我爹都走了八天了,怎么三天前还能欠2两银子?”
指着那‘汉历2077年6月3日,张山三欠二两纹银’的字,远儿伸头看了过来,随即解释了起来。
“哦,这个!
这是所有族人死后埋入张家祖坟的费用,所有族人都必须交的。”
“这里面只有我爹借的钱,我爹就一分钱没还过?”
“怎么可能没还?
这边记得是借款,还款是这边。”
远儿说着就将账本接了过来,然后从后面开始翻了几页,指着上面的字说道:“这就是你爹还的钱!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能认识这么多的字。”
没理会远儿的调侃,张天乐仔细看着上面的字,心再次怦怦乱跳起来,并且默默祈祷自己老爹靠谱一点,别留下一大堆的饥荒给自己。
汉历2060年1月10日,帐还一百一十钱。
汉历2060年3月12日,帐还一百七十钱。
汉历2060年11月1日,帐还二百钱。
…………拿着账本左右对照看了一会后,张天乐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照这个账本来看,自己老爹基本上把帐平的差不多了,甚至有些时候还的钱会多过借的钱。
按照他自己估摸,老爹顶天了也就只剩五六两的饥荒,这点钱他完全有信心在未来几年内还掉,甚至他还能边买一些炼体的药材,边还账。
毕竟,自己的老爹在离世的时候,可是留了足足九亩田给自己。
现在自己年纪虽然小,但是将田租出去依旧可以赚一笔,亦或者叫自己姐夫帮忙种地~~嘴角挂着笑容的张天乐,看了一眼姐夫,然后将账本放在桌上笑着说道:“麻烦算一下吧!”
“没想到你这小娃娃,人小鬼大,既看得懂字,又精通算术。”
远儿笑着摸了摸张天乐的脑袋,但是随着话音落下,他的手也停了下来,眼睛死死盯着他,笑容在这一刻忽然消失不见,充满冰冷的语气再次询问道:“张家十九房己经有西十年没有人进过张家私塾,想必你应该也没有进去过,你为何识字懂算术,可以跟我这个村正解释一下吗?
是谁坏了私塾的规矩,偷偷教你识字的?”
感受到脑壳上的手,张天乐瞬间明白,自己这是表现的太过于显眼了。
毕竟,谁家孩子在西岁就能和自己这般既识字又懂算术?
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张氏私塾最低也要五岁才能进去读书,并且每年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
再根据村正说的话,村里面不允许进私塾的人教他人读书认字,那么……就是你了!
“是我姐夫教我的!
我姐夫可是一位木匠哟!”
“你姐夫?”
远儿看向那不知何时挺起胸膛的李越,这家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旁边李家村的人吧?
眼神从李越身上挪开,手也从张天乐脑袋上离开,远儿晃动了一下自己的算盘,笑着说道:“你既然识字又懂算术,你就在我旁边看着,如果有什么地方错了的话,记得提醒我一下。”
身后的张老大爷看到张天乐点了点脑袋,手指头在拐杖上下摩擦了好一会后忽然停了下来,微眯着的眼睛盯着张天乐,不知道在心里面盘算着什么。
在整个祠堂内响起算珠撞击声时,五里堤外的土路上,七辆双头马车正缓缓的驶来。
这七辆马车的车夫皆头戴斗笠,斗笠之下隐约还能看见青黑色的幞头,上半身穿着圆领短袖类似于T恤的墨色衣服,只是那衣服前面绣着一个简体‘官’字,身后绣着一个简体‘吏’字,极尽彰显着他们的身份。
下身宽松肥大的墨色裤子上泥巴早己风干,有时还会因为马车的颠簸消失的无影无踪,当然也有一些会随着颠簸落在腰间的刀鞘和刀把上。
最前面的马车车帘被掀起,一位年方二十的男子探出身子,看着破旧的道路,张口询问道:“赵哥,离最后一个村子还有多远?”
“***颠疼了吧?”
三十来岁的赵立笑着打趣了一声后,随即说道:“再过十来分钟,应该就可以到五里堤嘞,等到了五里堤我们这趟任务就算是完成嘞。”
“还有十来分钟?”
“这趟还算快的嘞,要是刚刚走官道,最少绕一大圈多加一个小时。
你这身子板需要在练练嘞,我们这里油料稀缺,可抵不上京都那边,我们这边出行基本上都是用马车或者骑马,所以您嘞还得多练嘞。”
“哪有什么时间练?
我下来的这几天,是我在清水县半年中最轻松的日子,可即便这样,我依旧忙到晚上恨不得点油灯。”
听到这话,赵立忽然想起这次出差前,自己老婆的碎碎念,思索片刻后故作轻松的问道:“这马上就到年中嘞,三年一次的州府县小吏的司考就要开考了,宁县丞您这次可以多招一些官吏,把这身上的担子分一分不就好了。”
宁言拍了拍赵立的肩膀,然后摇了摇头将身子缩回车中,随着车帘完全落下的瞬间,一道声音也传入了赵立耳中。
“赵队长,你有个不好的习惯,有心事的时候总是喜欢称呼别人职称!
可有些事不是我能决定的,哪怕你上头的县尉也很难决定,县里面穷啊!”
虽然身子吓抖了一下,但是很快赵立就笑了起来,手中的缰绳也轻抖了一下,让马车跑的更快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