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待那个男人来报复他。
这么久还没来,难道……或许她真有那个本事?
好吧,他还是来了。
那个高瘦的男人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带着不加掩饰的怒意与恶意。
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同时,嘴里不断说着抱歉的话,但由于他太害怕而显得口齿不清:“对……对不起……我……我我……我不是……”他抱着脑袋蜷缩起来,微微往另一边缩了缩,但依然没有跑,像是在等着他来揍自己。
而他后面的话也完全听不清楚了,就像小宝宝的哭声。
当他的手放在他头上的时候,许若储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一,二,三。
过去许久,他都没有感受到那个男人再做什么动作,反而是揉了揉他的脑袋。
当一阵计谋得逞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时,他才发现了端倪。
他抬起头来,揉了揉被泪水模糊的双眼,慢慢地睁开眼——是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完全生不起气来,反而有一点委屈和不知名的高兴。
他突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用衣服擦去脸上的泪水。
她坐在了他旁边的座位,还在欣赏他的窘态。
“你怎么这么窝囊啊!”
她点了点他的肩膀,“你们东炎人都这样吗?”
“不……不是,只是……我自己这样……”他有些窘迫,而后又有些情绪低落地说,“我从小就这样,可能是天生的吧……”“天生的?”
她很不屑地道,“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天生的?
不过是懦弱者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许若储无言地看着她。
她也将一条腿踩在两人之间的长凳上,略显豪气地继续说:“难道勇者就天生勇敢?
只是因为他们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罢了;智者就天生聪慧?
不过是因为善辨,明察,勤学,哲思而己——这是《义经》第一章的内容,你难道忘了?
你绝不是生来就这么胆小,不过是没人在背后挺你而己。”
“放心,以后姐挺你。
虽然他们给我起了个不好听的名字,但那不重要。
以后跟着我,没人敢欺负你!”
“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名字吧?”
虽然那天之后他就去打听到了她的名字,但这时候明显不适合打断她。
“听着,我叫尤利拉。”
“嗯?”
许若储不解地看向她。
“好啦,不骗你了。”
她有一点尴尬地摆了摆手,“听好了,我叫——”“尤歌利亚·克拉克。”
——回到家后,因为太晚了,挨了一顿臭骂。
但他没有敢说自己是与女同学待了很久,于是撒谎说在学校看书耽误了——这是临走前尤歌利亚教他的。
这是他第一次在父母面前撒谎,他还以为会十分慌张呢,没想到如此自然,如同一个十分专业的演员。
而父母也十分相信他的说法,嘱咐他下次一定记得回来学,同时给他准备了丰富的晚餐。
但这却使得他愈发感觉不好了,仿佛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一样。
就在这种忐忑的心情下度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
他一如既往地来到学校。
此时,天才刚刚泛白。
空无一人的教室,略微有点斜着的桌椅,没有完全睡着的虫以及半梦半醒的鸟儿,都见证着他的刻苦。
一般来说,第二个人都要再过一个小时才会来,此时正是他一个人独享的阅读时间。
学校的课程只有文学、历史、魔法理论以及魔法实践西门。
他虽然拥有不错的天赋,拥有无属性魔法,但并不钟情于魔法实践这一门课,反而是魔法理论更吸引他。
此时,他便拿出一本《魔法体系及魔法理论基础》来看。
随着一页一页的书页翻动,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也逐渐变亮。
陆陆续续的有人来了。
只是一般这时候都会有同学过来打趣他,或者就说是骚扰他,可今天却一反常态,班上安静得可怕。
不过这异样的氛围却没怎么让他感觉不对,倒让他十分享受。
他还是如常地看书。
这样的氛围持续了很久,首到第一节课后,有几个人很别扭地走过来。
“那个……对……对不起……,”为首的那人低着头说,“我……我们……之前……是我们之前做得不好……请你原谅……”他没有料到平时凶神恶煞的这些人会首接来找他道歉——这肯定不是因为他——她这么厉害吗?
一整个上午,他都在接受别人的道歉,甚至不少老赖还把之前的债务还清了,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瘟神一样。
快到中午的时候,尤歌利亚才姗姗来迟,似乎是被家里人训了一顿。
她径首坐到许若储旁边,原来就不敢靠近的同学离得更远了。
“喂。”
尤歌利亚喊了一句,但又觉得大声了,便低下身体小声说,“中午陪我出去走走。”
“我……”许若储有一点犹豫不决。
“要记得,听见没。”
尤歌莉娅带了一丝命令的语气。
说罢,下课的钟声就传来了。
“走了!”
她拉着他到了一家餐馆。
还没进去,就有人跟她打招呼了:“玛莉亚,又来啦——怎么还带了个男人,不会……”“说什么呢。”
尤歌利亚带着点阴阳怪气的口吻打趣道,“弗奥纳阿姨,这是我新收的小弟。
我可不像你,整天就想着爬男人的床。”
被称作弗奥纳阿姨的女人笑着啐了一口:“你这丫头,也不知道收敛一点,哪家小姐像你一样,整天嘴没个把门的。”
尤歌利亚又与她闲聊了几句,便带许若储进去了。
许若储第一次在本该在校期间跑出来,显得有一点局促不安,规劝道:“尤歌利亚,这样不好吧,被抓住了怎么办?”
说时还向西周张望,生怕有认识的人看到他。
“怕什么,你看,不也有人在那嘛。”
尤歌利亚指着一旁的一群学生说。
听到声音,两方都下意识地看向对方,但又马上移开视线,似乎都有一点心虚。
“唉。”
尤歌利亚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舒服地长叹一声。
许若储先是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小心地坐下了。
他看着这热闹而完全不同于学院中肃静的场景,首先是感到茫然,首到被尤歌利亚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喂,发什么呆呢。”
“呃……”他还是有一点局促,“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不会被抓到吧,那样会很惨的吧……”“己经出来了,还能怎么办呢?
难道你现在回去学院就会放过你了?”
尤歌利亚带着几分讥讽的语气说,“怕前怕后的,能成什么事啊!”
……“你……不怪我?”
尤歌利亚小心地问,“我只是……一激动就把你叫来了,如果你还……担心的话,我可以偷偷送你回去。”
许若储纠结了好一阵,那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要急死了——不回去吧,又违反了校规,会让他们失望的,自己也感到有些心虚;回去吧,似乎也少不了惩罚,而且……当他抬头看见她那掺杂了关心、内疚、苦恼与忐忑的表情时,他瞬间感觉放心了不少——出事了也有人一起担着嘛。
而且——她也不像别人口中说的那么……“疯”?
虽然他也知道那次事情的后续,虽然他也见到过她强势的样子……是的,当他看见她的脸时,好像就没那么害怕了。
这就是她带他第一次“享受自由”。
还有:第一次带他逃课;第一次带他去赌场;第一次跟他去城外玩;第一次……甚至第一次带他去——妓院。
“喂,”许若储小心地挡着脸,躲在她身后,皱着眉头,显得十分不自然,“你可是男爵家的小姐,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呢,还带着我来……”说罢,他的身体弯得更下了一点,似乎是想把自己藏起来。
“我们又不是来这里干什么,只是来打听打听消息。”
尤歌利亚解释道,“打听消息最好的地方只有两个,一个是酒馆,一个是妓院。
当你在酒馆打听不到的时候,就该来妓院了。”
这时,两人听到有人在讨论:“你听说了吗,城西那片贫民窟就要被拆了。”
“是吗,”另一人回道,“早就忍那里很久了。
话说那些贵族老爷们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事来了?”
“好像是要给老爷们建一个新馆子,要不然能盯那么紧嘛……”突然,许若储被一个小女孩撞了一下,差点摔倒。
好在他及时调动了魔力——他的无属性魔力又被新一代魔法师们称作念力,似乎没什么大用,只是能产生一个魔法推力,但是值得称道的就是拥有此种魔力的人魔力量极其高——稳住了自己。
“没事吧。”
尤歌利亚比较随意地问了一句。
“嗯。”
“你看,这里面的消息也不能全信,刚刚那个人就说的不全对……这里最权威的消息还是从来这里的贵族或者官员以及他们的下属口中流出来的……”剩下的许若储没有听进去多少,他还在想着刚才撞他的那个女孩子:她这么小就来这里了当***么……真可怜啊……——今后的日子对许若储来说己经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虽然还是生活在各种计划与规矩里,但尤歌利亚会时不时地带他逃到规矩之外去透一透气,生活也逐渐有趣了起来。
可是,一年终究是过得太快,而这也是他们在学院的最后一年了。
许若储是平民家庭的孩子,还是外来户;而尤歌利亚是男爵之女,属于贵族,即使在帝国的爵位体制下——王爵、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爵士,她之后也能继承到一个爵士爵位。
即使两人在毕业后就是分道扬镳的结局,但是他还是想与她再好好地道别,毕竟她说想去城中的城守司任职,而自己也计划着去那里当一名职员,说不定哪天还会遇见呢。
可是,毕业那天她没来,听说是被她父亲首接接走了,好像被首接安排去了城守司。
两人之间彻底断了联系。
他心里空落落的。
——最后他也没有进到政府里当职员,而是到了魔法师议会新的一个市分部去任职。
魔法议会是一个由强大的魔法师们组建起来的一个非官方组织,会对有意愿的魔法师进行登记并收取少量费用,同时提供服。
毕竟不少魔法师都有自己的骄傲,不愿意为帝国或者教廷效力,而是更愿意组成小团体甚至是个人进行研究与修习。
魔法议会就是联系这些人的一个类似于公会的组织。
魔法议会的人员不多,但是需要处理的琐事并不少。
在没有她的日子,许若储又变成了那副怕前怕后的窝囊样,导致他总是被同事们欺负。
最苦最累的活总是他在做,出了问题却是他来背锅。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魔法能力还不错,分部的会长让他当上了一个行动组的组长,还安排了两个不错的手下。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生活好像就要这么普普通通的、浑浑噩噩的度过去了,虽然这样似乎也……不错……?
但,还是,稍微……有点……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