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敢闯入陛下寝宫,她好大的胆子。”
“若非那坠子,恐怕小命早就没了。”
嘈嘈杂杂的声音钻入耳蜗,穆伶眉头皱起似乎十分痛苦不安,长睫轻颤,倏地,她沉重的眼皮终于睁开。
这里何处?
眼前是一座布置精美的宫殿,满眼明黄,她不是应该在冷宫等死吗?这是....?
淡淡龙涎熏香飘来,巍峨群山的屏风似有几分熟悉。
穆伶惊恐起身,再环视一圈,
这是御书房的偏殿?
“能怎么办?这女子据说对陛下有恩呐....”外头的声音再次传来。
她目光缓慢落在不远处的铜镜上,陡然惊骇,镜中少女眉目如画,肌肤莹润,瞧着不过二八年岁,她怔怔地抬起手,虽然不算嫩如葱段可却健康有力,根本不是快死时那枯瘦如柴的手。
穆伶不敢置信,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十成十的力,疼得她泪珠儿直冒。
她,竟回到了从前?
穆伶急忙下榻,朝着铜镜奔去,倏地,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她刚扭头看过去,就对上一个圆脸的女子,似乎瞧见她下榻,急忙奔过来,
“小娘子身子可还好?怎下来了?”
穆伶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避开她的搀扶,却盯着她的脸细细瞧了片刻,这宫女叫铃兰,前世她早已经被赐死,此刻不仅活了,竟还年轻了许多。
“今日,是什么年月?”穆伶警惕却又忍不住激动问。
铃兰看她一眼,女子不似贵女那般肌肤纯白,反而带了淡淡的麦色,只是肌肤润泽,弹性十足,显得颇为健康,再加上那出众的美貌,反而更叫人心动,难怪,能生了爬上龙榻的心思。
只是那手,却是粗糙的,可见是个低下的村女。
“娘子怎连这都忘了?如今是仟禧二年啊。”
穆伶喃喃重复着,仟禧二年,仟禧二年,就是权慎珩夺了天下,称帝的第二年,也是她孤身一人来寻他,引诱他的那一年。
“娘子?”铃兰见她面色变幻不定,关切地开口。
穆伶又对上面前的圆脸,看起来和善极了,叫人忍不住亲近,上辈子的她,便是同她亲近,而就是她,最后却同她的堂妹一道,害她入了冷宫。
两年前,权慎珩四处征战,终于拿下大周的皇权,一朝称帝。
她也是那时才知晓,原来四年前她曾救过的那奄奄一息的匪徒,竟是当今陛下。
当时的她并未有旁的心思,只后来,二伯为着堂弟的婚事,竟要她给一个六十的老头做妾。走投无路的穆伶这才想起那位陛下,便带着他给的玉坠子九死一生地寻了来。见到他的第一面,威严肃穆,挺拔俊朗的男子便叫她心动。
孤注一掷也好,芳心暗许也罢,穆伶第一夜,便引诱于他,可惜却被人打搅,后来她更用尽法子同他亲近,那日趁着无人的空挡,偷偷钻进他的寝宫,装作衣衫没系紧,露出半片雪白的肩膀,仰头大睁的杏眼迷蒙含情,落入权慎珩幽深的视线中。
安静许久,穆伶从自信无比到忐忑惊骇,莫非是自取其辱,也许他会下令直接打杀了她。
穆伶浑身抖着,慌乱裹紧衣裳,刚要退出去,男人高大的身躯步步逼近,直白的视线似乎要将她凌迟。
“民女...错了...”
男人伸手,竟要打她?
“呲啦...”衣衫一把撕开,在穆伶的惊呼声中,对上男人漆黑的深眸,滚烫的手掌触及她的温软,那双锐利的眸子下移,叫她脸红心跳。
那日,她终于得偿所愿,留下做了一个从九品的宝林。
满宫的人,都瞧不起她村女低劣的出身,而权慎珩不仅赐了她单独的宫殿,更日日宠幸她,殊荣绝顶,让她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即便妃嫔吃醋,那些或明或暗的攻击,也都被权慎珩一一拦下,六宫独宠,每夜缱绻,总折腾得她近乎散架。
即便穆伶红着脸劝他,权慎珩只拥着她呢喃,“怎么?宝林...不喜孤过来?”
彼时穆伶只觉心中如蜜糖甜,他,是爱她的。
只可惜,后来她枯死冷宫的时候,权慎珩也一眼没来看她。
往昔如昨,刺骨的寒风似乎再次吹入穆伶的骨缝,冷得她下意识一缩。
“娘子稍安,陛下就快要回来了。”铃兰宽慰。
哦,对了,眼前的宫女,也是她最好的朋友,最贴身的婢女,最后却反戈一击,成了堂妹的人。
穆伶觉得心寒又无力,不去瞧她的脸,“你出去罢。”
话音刚落,外头响起一阵有序的步伐和响动。
铃兰眼睛一亮,
“是陛下回来了。”
穆伶的指尖下意识蜷缩,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