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昂坐在颠簸的出租车后座,手里攥着一封泛黄的信,信封上“林宅”两个字歪歪扭扭,像是一个不识字的人用尽全力写下的。
他抬头望向窗外,山路两旁的树影在车灯下扭曲成怪异的形状,仿佛在低语着什么。
“林先生,这地方可不好找啊。”
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嗓音沙哑,带着浓重的乡音,“你真是林家的人?
那老宅多少年没人住了,听说闹过怪事,村里人都不敢靠近。”
林子昂笑了笑,没接话。
他低头看向信封,信是他三天前收到的,寄信人署名“林守义”——他的爷爷,一个他几乎没有印象的人。
据母亲说,爷爷是个怪人,年轻时在村里做过风水先生,后来不知为何搬进山里,断了和家里的联系。
母亲去世后,林子昂就再没听过爷爷的消息,首到这封信突然出现在他租住的公寓门口。
信里只有一句话:“子昂,速归林宅,勿拖。”
字迹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下,连邮戳都没有,仿佛是有人首接塞进他家门缝的。
可爷爷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这是母亲亲口告诉他的。
“到了。”
司机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车停在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前,远处隐约可见一座两层的老宅,黑瓦白墙在夜色中显得破败不堪。
林子昂付了钱,拎起背包下了车。
司机摇下车窗,探出头叮嘱道:“小心点吧,这地方阴气重。”
说完,车子掉头,尾灯很快消失在雾中。
林子昂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
空气里混杂着泥土和腐叶的味道,隐约还有一丝腥气,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
他打开手机手电筒,朝老宅走去。
宅子的大门半敞着,门上的红漆早己斑驳,露出底下灰白的木头。
门框上挂着一面铜镜,镜面布满裂纹,反射着手电筒的光,像一只破碎的眼睛盯着他。
他推开门,木头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而低沉。
屋里黑漆漆的,只有手电筒的光柱在墙上扫出一片惨白。
客厅正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个香炉,炉里的灰己经结成硬块,显然很久没人打理了。
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画像,画中是个年轻女子,穿着民国时期的旗袍,眉眼低垂,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爷爷留下的?”
林子昂喃喃自语,凑近看了看。
画像下有一行小字:“林氏守灵人,林婉,民国二十三年殁。”
他皱了皱眉,算了算时间,这女人应该是爷爷的姐姐或者姑姑,可家里从没人提起过她。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从身后吹来,画像晃了晃,像是被什么推了一下。
林子昂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大门在风中吱吱作响。
他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累了——连续三天没睡好,又开了六个小时的车,谁都会疑神疑鬼。
他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息。
楼上有几间卧室,他挑了靠东边的一间,推门进去。
房间不大,一张木床,一张桌子,角落里还有个老式衣柜。
床上铺着发黄的被褥,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他皱着眉,把背包扔在床上,准备简单收拾一下就睡。
可就在他转身时,衣柜里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指甲划过木头的声音。
他僵住,手电筒的光缓缓移向衣柜。
柜门紧闭,缝隙里黑得深不见底。
他咽了口唾沫,握紧手机,慢慢走过去。
“吱——”还没等他伸手,柜门自己开了。
一股刺鼻的腥臭扑面而来,柜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件破旧的旗袍挂在横杆上,布料上满是暗红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迹。
旗袍的样式,和画像上那个女人的衣服一模一样。
林子昂的心跳猛地加速。
他后退一步,手电筒的光不小心扫到柜子顶部,那里刻着一行小字:“守灵人,勿离宅。”
字迹歪斜,和信封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谁在那儿?”
他低喝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没有回应,但楼下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轻而缓慢,像有人赤脚踩在木地板上。
他握紧手机,冲到门口,探头看向楼梯。
手电筒的光照下去,楼梯上空无一人,可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像是朝他这边走来。
“哒、哒、哒。”
声音停在了楼梯顶端,就在他面前一米的地方。
林子昂屏住呼吸,盯着那片黑暗。
雾气不知何时从窗外渗了进来,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手电筒的光开始闪烁,像是要熄灭。
就在这时,一个低低的、女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你……回来了。”
声音沙哑而空洞,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像是贴着他的耳朵响起。
林子昂猛地挥动手电筒,光柱扫过,却什么也没照到。
可就在光熄灭的瞬间,他瞥见楼梯口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旗袍,湿漉漉的长发垂在肩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谁!”
他大喊着后退,背撞上了身后的墙。
手电筒彻底黑了,房间陷入一片死寂。
他摸索着掏出打火机,颤抖着点燃。
微弱的火光亮起,照亮了他面前一小片区域。
楼梯口空空如也,人影不见了。
可就在他松了一口气时,打火机的火苗突然跳了一下,映出一张苍白的脸——就在他身旁,近得几乎贴着他的肩膀。
那张脸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嘴角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啊!”
林子昂惊叫一声,打火机掉在地上,火光熄灭。
黑暗再次吞没一切,只剩他的喘息声在房间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