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天折断的第三支铅笔了。
窗外的雨时下时停，就像她近来难以集中的注意力。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立刻抓起来查看——只是班级群里的通知。
失望像潮水一样漫过心头。
杨晴己经两周没有回复她的邮件了，这在她们相识的两年里从未发生过。
"小苒，喝点牛奶。
"妈妈轻轻推开门，放下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别熬太晚。
""嗯，马上就好。
"徐苒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试卷，但那些数字和公式在她眼前跳动，就是进不去脑子。
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23:47，她忍不住再次刷新邮箱。
收件箱(1)。
她的心跳瞬间加速。
发件人：晴云主题：关于暂时离开"小鱼，最近可能要消失一段时间。
家里出了点事，不用担心。
记得按时吃饭，别总熬夜写稿子，高考加油。
等一切安定下来，我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晴云"徐苒反复读着这封只有三行的邮件，手指在键盘上悬停又放下。
什么家事？
需要多久？
为什么不接电话？
无数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最终她只回复了一行字："我等你。
无论多久。
"发送成功后，她盯着屏幕首到眼睛酸涩，但再也没有新邮件提醒。
**5月20日 周一 雨**高考倒计时18天。
教室后墙上的数字每天都在变小，像一把不断收紧的锁。
徐苒的笔记本边缘画满了小鱼的涂鸦——这是杨晴给她起的昵称。
"徐苒！
"班主任的声音把她惊醒，"这道题你上来做一下。
"她茫然地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完全没听见老师刚才讲了什么。
走上讲台的路上，她感觉同学们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放学后，她第一次拨通了那个存了两年却从未打过的号码。
漫长的等待音后，一个机械女声告诉她："您拨打的电话己停机..."雨下得更大了。
徐苒站在电话亭里，透过模糊的玻璃看着外面扭曲的世界。
她突然很害怕，不是为即将到来的高考，而是为这种毫无预兆的失去。
**5月28日 周二 阴**论坛ID"晴云"的最后登录时间停留在5月11日。
徐苒翻遍了她常去的所有文学版块，没有任何新动态。
那个总是热情评论她每一篇习作的晴大大，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了。
"你到底在哪..."徐苒把脸埋进臂弯，数学试卷上的分数刺痛她的眼睛——比上次模拟考低了20分。
妈妈坐在床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是因为那个认识的好朋友吗？
"徐苒惊讶地抬头。
"你这两周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
"妈妈叹了口气，"你不是报的和他一样的那个大学吗，高考结束后，你可以试着去那所大学看看。
但现在，你得先对自己负责。
"那晚，徐苒把手机和电脑都交给了妈妈保管。
书桌上只剩下高考复习资料和那本黑色笔记本——翻开的那页上，是杨晴最后一次给她的写作建议。
**同一时刻·杨晴的视角**医院走廊的灯光永远那么惨白。
杨晴机械地嚼着便利店买来的饭团，食不知味。
父亲第三次化疗的结果不太好，医生说需要考虑手术。
"晴晴，你去学校把休学手续办了吧。
"妈妈的眼睛肿得像桃子，"这里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杨晴点点头，掏出手机看了看——97%的电量，17个未读邮件，全部来自"小鱼"。
她指尖颤抖着划过屏幕，最终选择了关机。
护士站的时钟指向午夜。
杨晴打开笔记本电脑，医院微弱的WiFi信号时断时续。
她写写删删，最终只发出了一封简短的邮件。
合上电脑时，一滴泪水砸在键盘上。
高考在即，她不能成为小鱼的负担。
也许等一切好起来，等父亲病情稳定，等小苒考上理想的大学...到那时，她会好好解释这一切。
**6月8日 周六 晴**高考最后一科结束铃响起时，徐苒恍惚了一下。
走出考场，盛夏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同学们欢呼着把复习资料抛向空中，她却感到一种奇怪的失落。
手机终于回到她手中。
38封未读邮件，全部是她发给杨晴的。
没有任何回复。
回家路上，她绕道去了网吧。
登录文学论坛，她发了一个新帖子：寻人晴云，如果你看到这条消息，请告诉我你平安无事。
帖子很快沉了下去，淹没在无数新话题中。
那天晚上，徐苒久违地打开了《青栀悠然》的文档。
这是她和杨晴一起创作的小说，讲述两个男孩间的故事。
在她们最后讨论的版本里，主角刚刚发现哥哥的心意。
徐苒的手指在键盘上停留片刻，然后开始打字："白子榆在苦寻江临无果的那一刻，才打心底明白了自己对哥哥也不知从何时起也变成了这般的情感..."文字像决堤的河水一样涌出。
在这个虚构的故事里，至少她可以控制故事的走向。
如果现实中她找不到杨晴，至少在故事里，她能让主角找到自己的哥哥。
**7月15日 周一 晴**录取通知书躺在书桌上——北方那所杨晴常提起的大学。
徐苒抚摸着烫金的校徽，想起杨晴曾说："我们学校图书馆后面有一片紫藤花架，春天开花时美得像梦境。
"电脑屏幕上，《青栀悠然》己经更新到第17章。
评论区有很多陌生读者的留言，但没有那个熟悉的ID。
徐苒打开邮箱，写了一封长信，详细描述了她这两个月的经历、高考的煎熬、被录取的喜悦...最后她问道："学姐，如果你不想继续联系，至少告诉我一声，好吗？
我需要一个结局，不管是好是坏。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感到一种释然。
窗外，夏蝉不知疲倦地鸣叫着。
徐苒拿起笔记本，在扉页上写下新的日期。
也许有些故事注定没有结局，但生活总要继续。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杨晴站在父亲的墓碑前，手里攥着一封未寄出的信。
信纸被雨水打湿，字迹模糊成一片蓝色泪痕。
-“学姐”“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