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的空气中弥漫着书页与咖啡混合的味道,李牧伏在书桌前,眼角还残留着期末复习的倦意。
桌上摊着一本翻得起卷边的《汉末军制考》,旁边是他密密麻麻的笔记。
他是历史系大西的学生,研究方向是东汉末年的政治与军事变迁。
在这个时代热衷科技、金融的校园里,李牧显得格格不入。
他沉迷过去,沉迷那些湮没在史籍中、充满鲜血与荣耀的岁月。
夜色沉沉,灯影斜照。
他的眼皮终于沉重地合上,意识缓缓下坠。
然后——他梦到了那片战场。
并非抽象的战火场景,也不是他白日所读之书里那种冷静的史料叙述。
那是一场扑面而来的真实战争。
旌旗猎猎,战鼓如雷,黄土翻飞,喊杀震天。
数不清的士卒身披残甲,马蹄践踏着倒下的战友,长戈染血,弓弩裂空。
李牧站在战场边缘,竟能清楚地感受到热浪中夹杂着铁锈与血腥的味道。
他的衣衫竟换作一袭青布首裾,腰间悬着一柄无鞘短剑,双手抖得像个初学步的小卒。
“阵形乱了!
前军被劫!”
不远处一名中年将领怒吼,血从额角滴落,却仍挥鞭指挥,“斜阵转横,长戟迎右——快!!!”
“右翼要崩了!”
一名哨卒嘶声狂奔,手中竹简尽数染红。
李牧心跳如鼓,那场面、那声音、那惊恐中的战意,全然不是“做梦”可以解释的。
那是一种身体也在跟随梦境变化的错觉。
脚下的尘土、身旁呼啸而过的箭矢、远处坍塌的骑阵,几乎可以用手去抓、去闻、去逃。
他想喊,想醒,却无能为力。
就在一面高高举起、写着“吕”字的白底大旗冲破火焰腾起之际,李牧看见了对面城头上一双眸子——冰冷如霜,黑白分明,深不见底——那是个身穿甲胄、头戴束发冠的年轻将领。
他看了李牧一眼,那目光仿佛穿透千年虚空,将他整个人钉在原地。
忽然,大地剧震。
“轰”的一声巨响,从梦中战场的地底深处升起,一道刺目的光裂开如同雷电,瞬间将一切吞没。
李牧猛然睁开双眼,呼吸急促如风箱。
他伏在书桌上,手中还握着未合上的史书。
手机屏幕微亮,是凌晨三点五十西分。
梦?
又是这个梦?
这是第三次了。
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才发现指尖竟有一点细微的血迹——不知是手被划了,还是……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只是盯着桌上的书,那页己被翻得微卷——“中平五年,黄巾破颍川,诸郡纷乱,民兵自起,其乱若火,西方不救。
后人谓此战为‘大乱之始’。”
那梦境里的旌旗、将领、哭喊声——恰恰与这段历史无缝契合。
他咽了口唾沫,却发现胸口一阵隐隐刺痛。
他下意识地掀开领口,顿时心头猛跳:皮肤上,有一道浅浅的印痕,形状像是……一段篆字:“义”。
梦,怎么会留下痕迹?
窗外雷声滚动,夜色更深。
李牧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不知道,此刻在东汉末年的某个角落,一场风暴正在被悄然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