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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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兰走后,李凤英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越收越紧。堂屋的香烧到一半突然"啪"地断了,香灰落在供桌上,形成一个不祥的圆弧。

"不对劲..."李凤英盯着那截断香,手指不自觉地掐算起来。她转身看向窗外,雨幕如织,早已不见秀兰的身影。

张大山看出妻子的不安,拄着拐杖走过来:"凤英,秀兰都这么大的人了,会小心的。"

"你不懂。"李凤英摇头,胸口那股闷痛挥之不去,"我这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

西屋突然传来云晓的哭声,不是平常那种撒娇或饥饿的啼哭,而是撕心裂肺的、仿佛受到惊吓的嚎啕。李凤英连忙跑过去,只见铁柱手足无措地抱着云晓,小丫头哭得满脸通红,怎么哄都停不下来。

"怪了,刚才还好好的..."铁柱急得满头大汗,"突然就哭起来了。"

李凤英接过云晓,孩子的身体在她怀里剧烈颤抖,小手死死抓着她的衣襟,像是害怕被抛弃似的。这种哭法,李凤英只在一个月前见过——那天夜里,三十里外的刘村发生了山体滑坡,埋了一户人家。当时云晓也是这样无缘无故地大哭,直到天亮才停。

"出事了..."李凤英喃喃道,抱着云晓在屋里来回踱步,"秀兰肯定出事了..."

与此同时,十里外的赵家院子里,秀兰正跪在积水的青石板上。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混着嘴角的血迹,在身前汇成淡红色的水洼。

"说!钱哪去了?"婆婆云老太尖利的声音刺破雨幕。这个干瘦的老妇人手里攥着根藤条,时不时抽在秀兰背上。

"还敢装哑巴?"王氏一脚踹在秀兰肩上,"我翻过你的箱子了,少了三块钱!是不是贴补那个赔钱货了?"

秀兰被踹得歪倒在地,又立刻挣扎着跪直。这个动作她太熟悉了——嫁到云家五年,跪坏的膝盖已经结了厚厚的茧子。但这次不一样,她不是为了自己跪,而是为了云晓。那三块钱确实是她偷偷攒下给女儿的,每一分都是她熬夜绣花挣来的。

"娘,您消消气。"云天海从屋里走出来,手里端着旱烟,看都没看地上的妻子一眼,"为个丫头片子气坏身子不值当。"

"你听听!你听听!"王氏指着秀兰,声音又拔高了几分,"全村谁家媳妇敢偷婆家的钱养娘家?啊?我们云家造了什么孽,娶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丧门星!"

院外围了一圈看热闹的邻居,指指点点的声音不断传来。秀兰低着头,雨水打在脸上,和眼泪混在一起。她不在乎这些羞辱,只担心藏在里衣暗袋的最后两块钱被发现——那是留给云晓买糖的。

"云天海,你管不管你媳妇?"王氏把藤条塞到儿子手里,"今天不给她长记性,明天就敢把家搬空!"

云天海皱了皱眉,接过藤条:"秀兰,给娘认个错。"

秀兰抬起头,雨水模糊了视线,但她依然能看清丈夫脸上那种熟悉的、不耐烦的神情。五年来,每次冲突,云天海都会用这种表情说"别惹娘生气",然后看着她挨打、罚跪、饿肚子。

"我没错。"秀兰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却坚定,"那是我自己挣的..."

"啪!"

藤条抽在背上,***辣的疼。秀兰身子一颤,但没躲。她知道,越躲打得越狠。这是嫁到云家第一天,婆婆就"教"给她的道理。

"反了你了!"云老太跳起来,一把揪住秀兰的头发,"偷钱还有理了?那个小贱种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秀兰被迫仰起头,对上婆婆扭曲的脸。那张嘴里还在喷出恶毒的话语:"...天生不详的祸害...早该按算命先生说的活埋了..."

"不许你这么说云晓!"秀兰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婆婆的手。这个反抗的动作彻底激怒了云老太.云老太尖叫一声,抄起墙角的扫帚就往秀兰头上砸。

云天海见状,也沉下脸,一脚踹在秀兰肚子上:"敢跟娘顶嘴?"

秀兰蜷缩在地上,雨水混着血水在身下蔓延。右臂的旧伤疼得钻心——那是去年冬天被婆婆用擀面杖打骨折的地方。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脑海里全是云晓那张圆润的小脸。值得的,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见到云晓平安长大,一切都值得。

"关柴房去!"云老太气喘吁吁地命令,"三天不许吃饭!我看她还硬气不!"

云天海像拖死狗一样拽着秀兰的胳膊,把她拖向柴房。粗糙的石子磨破了秀兰的膝盖和手心,但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在陷入黑暗前,她最后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那里有片云,形状像极了云晓笑起来的模样。

柴房门"砰"地关上,落锁的声音格外刺耳。秀兰蜷缩在潮湿的柴堆上,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她似乎听见了云晓的哭声,那么近,又那么远...

同一时刻,李家堂屋里,李凤英手中的茶碗突然炸裂,滚烫的茶水溅了一身。她顾不上擦,猛地站起来:"秀兰!"

云晓的哭声更大了,几乎要背过气去。铁柱急得团团转,张大山拄着拐杖的手不停发抖。堂屋供桌上的香炉毫无征兆地翻倒,香灰撒了一地。

"凤英,这..."张大山脸色发白。

李凤英已经取出了桃木剑和铜铃,面色凝重得吓人:"铁柱,抱着云晓别松手。老头子,去准备朱砂和黄纸。"

她快步走到堂屋中央,点燃三张符纸抛向空中。符纸没有落地,而是在半空中诡异地燃烧,形成一个旋转的火圈。火圈中,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画面——秀兰满脸是血地躺在某个黑暗的角落...

"啊!"李凤英踉跄后退,火圈瞬间熄灭。她的嘴唇颤抖着,眼中燃起滔天怒火:"云家...好一个云家!"

云晓突然停止了哭泣,睁着泪眼看向虚空中的某一点,伸出小手像是要抓住什么。李凤英顺着孩子的视线望去,只见供桌旁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白色身影——是黄二姑显灵了!

"仙家..."李凤英扑通跪下,"求您救救秀兰!"

白影晃了晃,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子时...东南...血光..."说完便消散无踪。

李凤英重重磕了三个头,转身对张大山说:"准备驴车,我要去赵家!"

"现在?"张大山看了看窗外渐黑的天色,"这大雨..."

"就是下刀子也得去!"李凤英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秀兰要没命了!"

铁柱抱着抽噎的云晓走过来:"娘,我也去!"

李凤英看了看儿子单薄的身板,又看了看他怀里哭累睡着的云晓,摇了摇头:"你在家守着云晓。记住,不管谁敲门都别开,堂口的仙家会护着你们。"

说完,她快速画了几道符贴在门窗上,又取出一把铜钱塞给张大山:"去村头找老陈头,借他的驴车,就说...就说我李凤英欠他个人情!"

雨越下越大,李凤英站在屋檐下,看着如注的雨帘,手中的桃木剑越握越紧。堂屋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照着她半边脸,投下狰狞的阴影。三十年来,她第一次对凡人起了杀心。

"云老太..."李凤英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在诅咒,"你敢动我女儿一根指头..."

远处传来驴车的铃铛声,张大山的呼喊穿透雨幕:"凤英!车来了!"

李凤英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云晓,转身冲进雨中。风呼啸着,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又像是一个母亲心碎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