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寒门之志（上）
萧景煜跪在太庙前的青石板上时，膝下压着母亲临终前缝的护膝。粗麻布里絮着陈年棉絮，被春雨浸透后硌得骨头发疼。但他挺直的脊梁未弯半分——这是萧家三代单传的读书人，用二十年寒窗换来的紫袍玉带。
"宣——新科状元萧景煜觐见！"
司礼太监的唱喏穿透重重雨幕，他望着丹陛之上盘踞的九爪金龙，忽然想起七岁那年跟着父亲进城卖柴。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被达官贵人的轿子碾得锃亮，他赤着脚追着飘落的榜纸跑，被巡城卫一鞭子抽在背上。
"寒门贱种也配识字？"那卫兵啐在他渗血的伤口上。
此刻那鞭痕在绯红官袍下隐隐发烫，萧景煜踩着云纹宫靴踏上玉阶，金丝螭纹禁步撞击出清越声响。女帝执起他的状元卷时，他看见她指尖染着朱砂的薄茧——那是批阅万民奏疏留下的印记。
"萧卿这篇《论漕运疏》，竟与朕三日前收到的密折不谋而合。"女帝的声音似昆山玉碎，"说说，如何想到在幽州设转运仓？"
"幽州毗邻永济渠，每逢漕船过境，当地豪强便要抽三成过路钱。"他拱手时露出腕间麻绳勒痕，那是为抄书换灯油留下的旧伤，"若在城西设官仓，既可避开门阀地界，又能借太行余脉作天然屏障。"
女帝抚掌而笑，十二旒玉藻晃碎一室烛光。萧景煜望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忽然瞥见最上方那本镶着金边——正是三日前他托驿卒八百里加急送入京的《陈幽州十二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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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之志（中）
琼林宴设在撷芳殿，满园姚黄魏紫开得正好。萧景煜却盯着案上那盏金丝蜜盏出神——这盏蜂蜜够陇西农户缴半年税粮。
"萧状元怎的不动筷？"礼部侍郎王崇明端着琉璃杯踱来，蟒纹袖口暗绣银线云纹，"莫不是嫌弃御膳粗陋？"
席间响起几声嗤笑。萧景煜抬眼看向这位琅琊王氏的嫡系，对方腰间玉佩刻着"永和九年"——那是百年前王家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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