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纸间书店的邀约
这是一家藏在老城区巷弄里的独立书店，木质招牌上的漆己经有些剥落，橱窗里堆着新旧交叠的书籍，一盏暖黄的台灯在玻璃后亮着，像是特意为迷路的读者点亮的灯塔。
她推门进去，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书店里弥漫着旧书纸页和咖啡豆混合的气息，书架间的过道很窄，几乎只能容一人侧身而过。
俞瑾的目光扫过那些被翻旧的文学集，最终落在最里侧靠窗的位置——秦墨己经坐在那里，低头翻着一本书，吉他斜靠在桌边。
她今天没穿那件标志性的牛仔外套，而是换了一件深灰色的宽松针织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手腕上一条细细的黑色编织绳。
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落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轮廓。
俞瑾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你迟到了。
"秦墨头也不抬地说，手指轻轻翻过一页书。
“我提前了十五分钟到。
"俞瑾拉开椅子坐下，把公文包放在桌上，“是你来得太早。
"秦墨终于抬起头，嘴角微扬：“骗你的，我刚到。
"俞瑾一愣，随即无奈地摇摇头：“你很喜欢捉弄人？
"“只捉弄有趣的人。
"秦墨合上书，推过来，“送你的。
"那是一本《心是孤独的猎手》，卡森·麦卡勒斯的初版二手书，书脊有些磨损，但内页保存完好。
俞瑾怔住了，指尖轻轻抚过封面：“你怎么找到的？
"“秘密。
"秦墨撑着下巴看她，“不过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
"“什么事？
"“别用出版社那套标准来改我的歌词。
"她的语气轻松，但眼神很认真，“我不想让它变成市场喜欢的样子。
"俞瑾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这是我拟的出版草案，你可以看看。
"秦墨接过，快速扫了几眼，眉头渐渐皱起：“建议调整部分敏感内容？
市场定位需更明确？
"她抬头，眼神冷了下来，“这就是你说的不做任何改动？
"“这是出版社的初步意见，不是我的。
"俞瑾推了推眼镜，“但我有另一个提案。
"她从包里又拿出一份薄薄的手写纸，递给秦墨：“这是我私下整理的版本，完全保留你的原词，只是调整了排版和章节顺序。
"秦墨低头看着那份手稿，指尖在纸页上停顿。
半晌，她低声问：“如果出版社不同意呢？
"“那我们就换一家。
"俞瑾的声音很平静，“或者我自己成立工作室，只做我想做的书。
"秦墨盯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后又染上笑意：“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固执。
"“彼此彼此。
"窗外，暮色渐渐沉下来，书店里的灯光显得愈发温暖。
秦墨忽然伸手，轻轻摘下了俞瑾的眼镜。
“……你做什么？
"俞瑾僵住了。
“你的眼镜反光，我看不清你的眼睛。
"秦墨把眼镜放在桌上，凑近了一点，“这样好多了。
"俞瑾的呼吸微微一滞。
秦墨离得太近了，近到她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松木香，近到她能看清她睫毛投下的细密阴影。
“你知道吗，"秦墨低声说，“你刚才说换一家出版社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
"“……那又怎样？
"“那让我想写一首新歌。
"秦墨靠回椅背，唇角微扬，“就叫《编辑小姐的眼镜反光》。
"俞瑾耳根发烫，伸手想拿回眼镜，却被秦墨抢先一步。
“想要？
"秦墨晃了晃眼镜，“请我吃晚饭。
"“你这是敲诈。
"“不，这是创作灵感费。
"最终，俞瑾妥协了。
她们去了书店隔壁的一家小餐馆，秦墨点了一份辣到令人发指的咖喱饭，而俞瑾只要了一杯热茶。
“你不吃？
"秦墨问。
“我不饿。
"俞瑾低头翻着秦墨的笔记本，“你的歌词里有很多关于逃离的意向。
"秦墨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用勺子搅着咖喱：“嗯。
"“为什么？
"“因为人总得逃开点什么，才能找到自己。
"秦墨的语气很淡，但眼神飘向远处，“你呢？
你有什么想逃开的？
"俞瑾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规规矩矩的人生。
"秦墨笑了：“那我们现在算不算共犯？
"俞瑾没有回答，但她的嘴角微微扬起。
晚饭后，秦墨坚持要送俞瑾回家。
夜晚的街道很安静，路灯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走到公寓楼下时，秦墨突然说：“要不要上来喝杯茶？
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
"俞瑾的心跳漏了一拍。
“……只是喝茶，"秦墨补充道，“顺便给你看看我收藏的书。
"俞瑾犹豫了两秒，点了点头。
秦墨的住处比想象中简陋，但满墙的旧书架让整个空间显得格外温暖。
俞瑾站在书架前，手指划过那些书脊——博尔赫斯、聂鲁达、张爱玲、伍尔夫……“你读过这么多书？
"她有些惊讶。
“逃课的时候都在图书馆。
"秦墨递给她一杯热茶，“后来流浪的时候，就带着最喜欢的几本。
"俞瑾接过茶杯，指尖不小心碰到秦墨的手，两人同时缩了一下。
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只剩下翻书声和呼吸声。
首到秦墨的吉他声突然响起。
她弹的是一段即兴的旋律，没有歌词，但音符轻盈得像是在讲述一个刚刚诞生的故事。
俞瑾坐在窗边的旧沙发上，看着月光落在秦墨的侧脸上，忽然意识到——她可能己经逃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