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极寒冰灵根
六百里霜风卷着碎玉般的雪花掠过村口老树，枝桠上悬着的冰棱折射出冷冽银光。
这是天地灵气倒灌的征兆，却被凡人视作凶兆。
玄衣老者萧寒舟拄着斑驳竹杖，衣摆结着细碎冰晶，在村口停下脚步。
眼前是横七竖八的冻尸，农夫握着农具的手定格在挥砍半途，妇人怀里的襁褓冻成冰坨。
就连村头的黄狗都保持着狂吠的姿态，眼珠被冰层封得发亮。
他瞳孔骤缩——这些尸体表面没有伤痕，却被一股至阴寒气首接冻结生机，正是先天灵根觉醒时灵气失控的征兆。
“宗门传讯说‘北境有玄霜现世’，果然是……”萧寒舟喃喃自语，竹杖轻点地面，冻硬的泥土下渗出丝丝冰蓝灵气。
“极寒冰灵根么……上一次现世还是六百年前的苍梧山惨案。”
循着若有若无的啼哭声，他穿过结冰的晒谷场，在村西头破屋前看见两具相拥的冰雕。
男人半跪着，脊背弓成保护的弧度，女人的手搭在他肩上，指尖还凝着未及滴落的冰晶。
他们怀里抱着个襁褓，襁褓外漂浮着细小的冰蝶，每只冰蝶翅膀上都流转着微弱的灵光。
婴儿的哭声突然顿住。
萧寒舟走近时，襁褓里的女婴正睁着琉璃般的冰蓝眼睛望他，睫毛上凝着细碎冰碴，小脸却红扑扑的。
他掌心覆上冰雕男人的肩膀，冰层下的体温早己消散，但那股熟悉的、能冻结神识的寒意却让他心头一沉。
没错，正是传说中能“冻结时空本源”的极寒冰魄灵根，万载难逢的先天灵根，却也是能将方圆十里化作永寂冰原的灾星。
“洛大山……”萧寒舟瞥见冰雕男人腰间的木牌，刻着村人惯用的粗陋字体。
“你用最后一口气替女儿挡住外泄的灵气，倒也算条汉子。”
他指尖抚过女婴额角，冰蝶突然化作光点融入她发间，雪地深处传来冰脉共鸣的轻响。
“灵根引动北境冰渊的地脉寒气，难怪冻毙全村生灵……”女婴忽然伸出小手，掌心贴着他苍老的虎口，竟未被寒气冻伤。
萧寒舟心中一动，忽想起玄霜宗古籍记载：“冰魄灵根主杀伐，亦掌往生，得者需承天地霜寒之责。”
他望着漫天飞雪，忽觉这女婴恰似天地降下的一柄霜刃——既可能斩破混沌，亦可能血染苍生。
“孩子，你既生于洛家，便姓‘洛’吧。”
他脱下玄色外袍裹住女婴，竹杖在冰面上划出两道痕迹。
“‘沧’取北境沧渊之意，承地脉之重，‘雪’应天象之兆，合灵根之性。”
指尖凝出冰晶，在襁褓上刻下“洛沧雪”三字。
每笔都暗含玄霜宗镇宗剑诀的轨迹，“愿你如沧渊之雪，既能冰封万里，亦能净世澄心。”
襁褓中的孩子忽然发出一声清亮的啼哭，远处冰渊传来闷雷般的冰裂声。
萧寒舟抱起她转身时，衣摆扫过冰雕妇人的手腕，一串木珠应声而落——那是村人祈福用的霜华木手串，此刻却在冰魄灵根的威压下裂成齑粉。
他长叹一声，声音混着风雪飘向死寂的村落：“千年难遇的灵根，终究是世道的劫数啊……”雪越下越大。
萧寒舟袖中飞出一张传讯符，金光闪过，玄霜宗的霜纹印记在雪地里若隐若现。
他知道，这个被灵根诅咒的女婴，从此将与宗门的命运紧紧相连。
正如六百年前那场被史书隐去的苍梧山之劫，所有试图掌控极寒冰魄的人，最终都将被寒刃反噬。
萧寒舟枯瘦的手指触上女婴脸颊，寒意顺着指尖窜上经脉，竟比北境万年玄冰更冷三分。
他袖中飞出三枚玉简，在空中凝成玄奥的冰纹法阵，霜蓝色灵光裹住襁褓，女婴睫毛上的冰碴才渐渐消融。
"至阴冰灵根...”他指尖凝出一道灵纹按在女婴眉心，法阵运转声中，婴儿原本泛青的小脸终于有了血色。
“我这粗浅法术，也只能暂时压制灵根暴动，等回宗让宗主以玄霜引灵阵温养，或许能...”话音未落，远处冰渊传来轰鸣，地底窜出的寒气凝成冰锥破土而出。
萧寒舟挥袖震碎冰锥，怀中女婴突然睁开眼，冰蓝瞳孔映出他布满皱纹的脸，竟咧开小嘴露出笑容。
这一笑让他心头一颤，仿佛看到了百年前宗门典籍里记载的"冰魄现世，天地同悲"的预言。
"待你成长起来...”他望着被冰棱贯穿胸膛的村正尸身，那些凝固在死亡瞬间的惊恐面容正在风雪中渐渐模糊。
"恐怕世间都要为你掀起腥风血雨。”
竹杖重重顿在冰面上，溅起细碎冰晶。
"但玄霜宗既担着守护北境的职责，便不会让你沦为天道弃子。”
风雪裹着女婴的啼哭声越传越远，萧寒舟转身时，怀里襁褓突然亮起微光。
他低头看去，洛沧雪的小手正抓着他衣襟，掌心浮现出细小的霜纹。
萧寒舟垂眸望着怀中蜷缩的小小身影，洛沧雪不知何时己沉沉睡去。
睫毛上还凝着细小的冰珠，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他解开玄色大氅，将女婴裹进最贴近心口的位置，粗粝的掌心隔着布料感受那微弱却顽强的体温。
这孩子灵根暴走时冻毙全村，此刻却像片随时会被寒风吹散的薄雪。
竹杖点在结冰的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萧寒舟迈步穿过断壁残垣，衣角扫过冰雕的屋檐，凝结的冰棱便簌簌坠落。
他忽想起百年前玄霜宗藏经阁里的残卷记载：“冰魄降世，非劫即缘，掌此灵根者，当承万载霜寒。”
那时他只当是荒诞传说，此刻却不得不信，天道轮回竟真将这等逆天灵根，降生于北境边陲的凡人村落。
“莫怕。”
他低低开口，声音被风雪撕碎。
怀中的洛沧雪突然动了动，冰蓝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无意识地往他怀中蹭了蹭。
萧寒舟心头微动，这孩子天生便被世人视作灾星，却不知能否承受住灵根带来的宿命。
行至村口，萧寒舟屈指弹出三道冰符。
符纸化作流光没入雪地，顷刻间，一座冰雕玉砌的飞舟破土而出。
舟身流转着玄霜宗特有的霜纹，在暮色中泛着冷冽的光。
他足尖轻点，携着女婴稳稳落在舟首，袖中飞出玉简注入灵力，飞舟便腾空而起，碾碎漫天雪雾。
回望逐渐缩小的洛家村，萧寒舟抚过腰间的玄霜令，那是宗门长老的信物，此刻却烫得灼人。
他清楚，带回这个孩子，玄霜宗必将卷入无尽风波。
但当他低头看见洛沧雪无意识攥紧他衣襟的小手，那些顾虑又都化作一声叹息。
“宗主定会有办法。”
他对着怀中的婴孩喃喃，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飞舟划破云层，向着玄霜宗所在的南开山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