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生之外 有没有更辽阔的天空
那是落小晰这个年级前20可望不可即的……落小晰高一就十分小心的融入这个奥赛班小团体，却发现所谓的小团体只是在外人的眼光中显得十分高大尚，一中的日子从落小晰踏足这所学校开始，就仿佛在诉说她并不属于这一部分。
时间总会过滤掉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尽管从高一开始落小晰便十分迎合周围的各种小团体，却因为柔和的性格被各种小团体变本加厉针对，这所高中世界对落小晰来说永远都不会好……团员的名额上没有她的位置，优秀代表的名额上没有她的名字，而班级板报，班级前十，课代表，广播室，运动会报名表上落小晰却踊跃参与，这些她为班级做出的贡献中，在这张荣誉墙上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明明自己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反变成了自己的一厢情愿。
团员名额上，落小晰极力争取，班主任却说班级投票，这个潜规则对像落小晰这样被当做透明人的个体，她再也没有精力让自己参与各种项目打破这个透明人的规则了。
落小晰咬碎笔帽，黑色墨水渗进齿间，咸涩味混着后颈被发卡划破的刺痛——林妙雪的钻石发卡又勾住了落小晰的头发。
“这道题选C。”
前排传来窸窣的议论，林妙雪涂着晶亮甲油的手指戳向黑板，“我上周在重高联考卷上见过类似题型。”
哄笑声里，落小晰盯着数学压轴题的函数图像，那些曲线突然扭曲成妈妈发来的消息：“数学必须上140，否则别想参加编程社团。”
广播声刺破空气时，落小晰正在用橡皮猛擦草稿纸上的错误公式。
旁边普高的广播声传入普高离得最近的奥赛班“热烈祝贺重高学子在全国奥赛中斩获佳绩，其中高二（3）班华落峰同学以满分成绩——”粉笔灰随着班主任拍讲台的动作扑进鼻腔，落小晰听见自己的名字被裹在唾沫星子里甩出来：“落小晰，天天发什么呆。”
“为什么每次都拿我当班上的反例，为什么拿我当反例时注意的到我，而团员竞争时我永远都是透明，最不被你注意的，明明我也有在变好的，你们却总是各种潜规则打压我。”
落小晰心中的委屈涌上心头，数不清第几次了。
可现在她不再向以前那样趴在桌子上哭泣了。
可眼圈还是会红，可落小晰只能掐着自己的大腿，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因为那会被周围的嘲讽声所代替:“你看她，一点小事就在那里哭，有什么好哭的。”
“老师说两句就受不了，以后上大学有哭的了” “心灵怎么脆弱，题目做不出来哭，怎么什么都要哭啊，嘤嘤怪”……梅雨季的普高教学楼像块发霉的饼干，墙皮在潮湿中卷成波浪，走廊尽头的电子屏循环播放着“市赛获奖选手……”。
校园的每一处都仿佛在打压少女最后的自尊心，尽管她并不是很差，也逃不过因为性格所带来的打压，潜规则的打压，她快窒息了……没人能站在她的处境考虑，又凭啥说她，打压她。
落小晰站在奥赛班门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昨晚为了解出数学压轴题，她又熬到凌晨三点，后颈的斑秃处被发圈勒得生疼，镜子里的脸色比试卷还苍白。
“小晰，发什么呆呢？”
同桌林妙雪扯了扯她的袖子，钻石发卡擦过后颈伤口，疼得她猛地缩脖子。
林妙雪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捧着保温杯如数家珍：“知道吗？
重点高中奥赛班这月又拿了全国物理竞赛团体第一，听说他们班的华落峰一人拿了省赛满分……”教室后排传来嗤笑：“普高生凑什么热闹，人家重高一根手指头都比咱们强。”
这些人不光打压落小晰的努力更是连自己都说。
落小晰低头翻开课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扉页上，不知谁用铅笔写了句“东施效颦”，橡皮擦痕下透出淡淡的“Loser”。
落小晰摸出随身带的小镜子，刘海下的发际线又后移了些，像道正在愈合的伤口。
早自习的***刺破潮湿的空气，班主任陈建国夹着教案走进来，粉笔灰随着他的动作簌簌飘落：“同学们，这次市联考咱们班数学平均分比重高差了23分！”
教鞭重重敲在黑板上，落小晰的错题本被摔在桌上，“尤其是某些同学，自诩尖子生，结果连三角函数公式都能记错？”
教室里响起压抑的窃笑。
落小晰盯着错题本上的红叉，耳边响起昨晚母亲的电话：“你表姐在重高都是年级前十，你要是考不上985，以后怎么抬头做人？”
落小晰喉咙发紧，忽然注意到投影仪上正在播放重高奥赛班的解题视频——画面里，华落峰穿着白衬衫站在黑板前，指尖流畅地写下微分方程的解法，阳光穿过他的睫毛，在草稿纸上投下细碎的影。
“看看人家重高生的思维！”
陈建国的唾沫星子溅在她课桌上，“再看看你们，死记硬背都学不好！”
落小晰的指甲扎进掌心，忽然发现华落峰在视频里停顿了半秒，目光似乎透过镜头，落在她攥紧的拳头上。
画面跳转的瞬间，华落峰指尖在黑板角落飞快画了个小太阳，又迅速用公式盖住。
下课后，落小晰躲进市里图书馆最深处的角落。
发霉的书卷气里，她翻开偷带的《Python编程从入门到精通》，却在扉页发现一行陌生的字迹：“ln(1+x)≈x，当x趋近于0时，我们趋近于光。”
笔迹力透纸背，最后那个句号洇开小团墨渍，像滴未落的泪。
“哟，奥赛班的学霸也看这种闲书？”
尖锐的女声刺破寂静。
落小晰抬头，看见重点高中三班的李雨桐抱着一摞习题集站在面前，马尾辫上的重高校徽闪闪发亮，“怎么，普高的题太简单，要学黑客技术去重高偷题？”
周围响起低笑。
落小晰想起上周的年级大会，李雨桐作为重高交流生发言时，台下有人小声说“普高就是重高的垃圾桶”。
落小晰合上书本，指甲在“黑客”二字上留下淡淡痕迹：“只是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
李雨桐一把夺过书，“普高教材都看不懂的人，还想学编程？
上次市赛我代表重高看见你了。
你只是普高的一个替补，有两把刷子又怎么样，你没有舞台就别做梦了，你们普高生就该老老实实背公式，免得以后去职高当技工——”“够了！”
落小晰猛地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落小晰盯着李雨桐惊恐的脸，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你凭什么断定别人的人生？”
图书馆管理员的呵斥声从远处传来。
落小晰抓起书冲进雨里，雨水瞬间浇透校服，贴在后背的错题本变得沉重如铅。
落小晰躲进教学楼后的自行车棚，大口喘着气，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雨声，像战鼓般擂响。
“给你。”
沙哑的男声惊得她抬头。
穿重点高中校服的男生站在车棚边缘，手里举着包得方方正正的纸巾盒，黑色卫衣帽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下颌线和泛青的喉结。
落小晰认出他是那天在便利店遇到的人，此刻他的球鞋边洇着水迹，显然己经站了很久。
“谢……谢谢。”
落小晰接过纸巾，指尖触到盒底的凸起——是张纸条。
男生转身时，书包上的挂件晃了晃，她看见那是个银色的键盘吊坠，键帽上刻着“WH”两个字母。
雨停了。
落小晰展开纸条，上面是力透纸背的字迹：“别信他们说的‘天花板’，鸟永远比鸡飞得高。”
最后那个句号被画成小太阳，和上午视频里的一模一样。
落小晰猛地抬头，车棚外只剩空荡荡的水泥路，男生的身影己消失在拐角。
下午的数学课格外漫长。
落小晰盯着黑板上的圆锥曲线，公式在视网膜上晕成模糊的光斑。
陈建国的声音忽远忽近：“这道题重高的华落峰只用了三步就解出来，你们普高生就算熬通宵也想不通……”“报告！”
教室门被推开。
落小晰浑身血液骤然凝固——是上午那个男生，此刻他摘下帽子，露出眉骨分明的脸，重高校徽在领口闪着光。
陈建国堆起笑脸：“华同学，你可算来了？”
“班主任说您是她老同学，不好驳了你的面子。”
华落峰的声音带着冷冽的少年气，目光扫过教室，在落小晰脸上停顿半秒，“听说你们班在讲圆锥曲线，这是我整理的几种解法。”
后排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落小晰看见他指尖捏着的笔记本，封皮上有道淡淡的划痕，像道旧伤。
陈建国接过本子，笑得满脸褶子：“太感谢了，快让同学们看看重高生的思维——小晰，你坐得近，传给大家看看。”
笔记本在掌心发烫。
落小晰翻开第一页，呼吸骤然停滞——扉页上用铅笔画着只展翅的灰雀，旁边写着行小字：“解法五在第37页，或许你会喜欢。”
落小晰的指尖划过纸张，触到某处微微凸起的痕迹，那是层叠的修改痕迹，最底下藏着行几乎看不见的字：“你的眼睛不该装着恐惧，而该装着星光。”
正当落小晰看完准备向后传时，本子被华落峰一把扯了回去，“这本才是，不好意思我拿错了”少年将另一本递给落小晰，落小晰翻看发现这本没有上本详细，相反比上本要敷衍的多。
这本也没有藏着的字。
落小晰大致扫了一眼大概内容，便被身后急促的女生催促，女生大着声音“你看快点啊，后面还有人要看，就管着你吗？”
西周也不演了，纷纷传来催促“显着你了，我们还要看的。”
“我靠，真没见过这种人，霸着本子不想给我们看” “是你的吗，后面还有人要看，你知道不，嘤嘤怪” “快别说了，一会又哭了”……周围的打压声，让落小晰把本子这颗定时炸弹快速扔给了后桌。
就在后面女生看了很长时间中也没人说话，好不容易有人问林妙雪“妙雪，看完了吗？”
那声音细腻而温柔丝毫没了先前对落小晰的模样。
但却被林妙雪的一句“催锤子哟，催什么催”的话反击的那名女生不再开口。
所经历的一切都被华落峰看在眼底，华落峰见准时机一把拿过自己的笔记本。
刚教室里还响起林妙雪此起彼伏的惊叹。
吸引的全班目光都停留在林妙雪手上的笔记本中，现在这本充满着吸引力的宝藏就这样被上帝收了回去，大家都唉声连片，奈何又都敢怒不敢言。
华落峰还在故意煽风点火“这位同学看的太久了，占用了全班的时间，想必都懂了，大家下课不懂的可以去问她。”
林妙雪此时还以为华落峰在夸自己，顿时羞红了脸。
林妙雪凑近落小晰耳边：“天呐，重高的学霸也太帅了吧，听说他还和黑客圈的大神‘WhiteHawk’有联系……”落小晰的思绪停在“WhiteHawk”西个字上，想起便利店那晚华落峰破解贩卖机的模样，想起车棚纸条上的“WH”吊坠。
“好了，同学们安静！”
陈建国拍了拍讲台，“华同学难得来一次，咱们请他讲道题怎么样？”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
女生的目光从华落峰进教室时便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华落峰走上讲台，粉笔在黑板上落下第一笔时，落小晰忽然注意到他左手虎口处的红痕——像是长时间敲键盘磨出的茧。
华落峰的解题步骤流畅如流水，讲到第三步时忽然停顿，指尖点了点黑板：“这里用参数方程会更简单，就像……”华落峰顿了顿，目光透过教室窗户，望向远处阴云密布的天空，“就像给思维开扇窗。”
教室里投影仪亮起的瞬间，落小晰的视网膜被蓝光刺痛。
刚才屏幕里，华落峰穿着笔挺的重高校服，指尖在黑板上流畅地写下解题步骤，身后是重高镀金的校徽。
台下传来嗤笑，林妙雪的发卡折射出冷光：“普高生怎么可能看懂这种难度？”
粉笔在指尖断裂。
落小晰望着台上坐标轴上的动点P，突然想起昨晚在便利店看见的场景——穿重高校服的男生正用手机破解贩卖机程序，他抬头时，眼底映着她被月考压力压碎的倒影。
“解题思路有问题。”
落小晰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绷到极致的琴弦，“用拉格朗日中值定理会更快。”
粉笔在黑板上划出锐利的切线，身后的议论声突然凝固。
想到墙外的荣誉墙上，落小晰后颈斑秃处又开始发烫——那是无数个熬夜刷题到凌晨的证据。
台下有华落峰欣赏的眼神。
下课铃响起时，暴雨再次倾盆而下。
林妙雪故意撞翻落小晰的铅笔盒。
彩色铅笔滚向讲台，落小晰弯腰去捡，却看见投影仪待机画面里自己的脸：眼下青黑浓重，嘴角因为咬笔帽洇着一圈墨渍。
华落峰弯腰帮落小晰捡起笔，指尖在封面某处轻轻一按，递还给落小晰时，随便把第一本书送给落小晰，书脊上多了枚银色的U盘。
广播里又在播放重高的捷报，她数着秒针跳动的频率，首到第37声时，终于捡起最后一支铅笔。
华落峰走出教室前，忽然转身对落小晰说：“同学，你的书掉了。”
她这才发现《Python编程》不知何时滑出书包，正躺在华落峰脚边。
华落峰轻轻捡起那本书，将它拍了拍放在落小晰的书架中，“那个U盘对你学这本书有极大的帮助。”
教室的灯把课桌椅的影子拉得老长。
落小晰摸向书架内边，指尖触到冰凉的书壳——那是她偷偷藏了三个月的编程入门书。
走廊尽头传来嬉闹声，几个普高学生路过窗口，传来阵阵笑声:“我刚刚和那个就是重点高中，见都见不了几面的那个天才学霸华落峰搭话了” “他说我是飞米女啊，看过飞梦少女吗？
啊啊啊”女生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充斥在校园里，在撞向走廊前的林妙雪时，压低了声音。
梅雨季的普高教学楼像块发霉的饼干，墙皮在潮湿中卷成波浪，走廊尽头的电子屏循环播放着“市赛获奖选手……”。
本以为林妙雪会去找那个女生的事情，结果林妙雪却像只看见落小晰一样，林妙雪像被打了脸一样。
落小晰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林妙雪课堂上跟自己说的话。
落小晰见林妙雪瞥了眼自己而后飞奔***室。
落小晰这才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落小晰冲进了教室。
却还是晚了一步，书架的书突然被抽走。
林妙雪举着那本编程书在教室里转圈：“快看，嘤嘤怪在学这个！”
班主任走进教室恰好看见了这一幕，便当着全班人的面把书撕了，书页被撕烂的声音像极了妈妈撕毁落小晰竞赛奖状时的响动。
落小晰冲过去抢夺，却被林妙雪一帮的小团体推得撞在课桌角上。
疼痛从腰间炸开的瞬间，落小晰听见有人用气声说：“华落峰刚才在教室问她，不会真以为自己能和重高生比肩吧？”
落小晰看着林妙雪，再也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林妙雪不是说替自己保密的吗，为什么要突然这样，”……这个校园，谁都不可以相信，果然——谁都不可以相信……连拉过勾，和自己保证过的林妙雪都不可以相信……暮色渗进教室时，落小晰蹲在垃圾桶旁拼凑书页。
远处传来重高的放学***，穿白衬衫的少年们骑着单车掠过梧桐树下，其中一个身影顿了顿，书包侧袋露出半截《算法导论》的书脊。
落小晰摸向口袋里皱巴巴的市赛准考证，照片上的自己笑得像被按在相框里的标本。
夜风掀起她的校服领口，后颈的伤口碰到布料，痒得发酸。
落小晰摸出手机，屏幕映出奥赛班群聊的99+条消息——全是讨论重高研学活动的。
落小晰长按退出键，首到那个红色的“-”号吞噬掉最后一条“华落峰给大家买了奶茶”的消息。
教室的灯突然熄灭。
落小晰在黑暗中摸索到课本中的纸，画面是她偷偷保存的编程大赛海报。
指尖划过“不限学历”的字样时，窗外的月亮正好升到教学楼尖顶，那是整个奥赛班唯一不被荣誉时牌染红的光源。
铅笔盒里掉出一张纸条，是今早林妙雪传给后座的：“落小晰的头发又秃了，像被狗啃过。”
落小晰摸向后颈，那里的头发短得扎手——三个月前，她曾在深夜对着镜子剪下一大把头发，因为觉得那些发丝里藏着妈妈的唠叨和老师的失望。
远处传来便利店熟悉的“欢迎光临”提示音。
落小晰背起书包，校服口袋里的编程书残页硌着大腿。
落小晰走过操场时，看见重高的晚自习灯光正次第亮起，某个窗口前，穿白衬衫的少年正对着电脑屏幕蹙眉，手腕上的银色手链在月光下闪了一下。
奥赛班的窗户映出她的倒影，短发女孩的轮廓被路灯拉得瘦长。
落小晰摸出藏在衣领里的U盘，里面存着她用三个月课余时间写的第一个程序。
月亮从教学楼后方升起，把她的影子投在荣誉时牌上，那些红色的数字突然像她写过的代码般流动起来，在夜幕里组成一串神秘的二进制。
放学时，落小晰躲在教学楼门口避雨。
手机忽然震动，论坛私信跳出条新消息，ID是“WhiteHawk”：“雨太大，便利店的热可可第二杯半价。”
落小晰抬头望向雨幕，看见华落峰站在操场铁丝网旁，重高校服的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华落峰转身时，卫衣帽子上的银色吊坠闪了闪，像颗坠落的星。
暴雨中，落小晰忽然想起老师说过的话：“普高生就该有普高生的样子。”
但此刻，掌心的键帽还带着体温，论坛消息框里的光标在跳动，远处的华落峰正隔着雨幕对落小晰比了个“走”的手势。
落小晰深吸口气，握紧书包带冲进雨里，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雨声——去他妈的“该有的样子”，落小晰此刻像打破了心中的偏见，心中长久的压抑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落小晰偏要看看，这被定义的人生之外，到底有没有更辽阔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