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冬·青石村**
林秋穗缩在灶膛前,把最后一把柴火塞进火洞。火星噼啪炸开,烫红了她皴裂的手背。五岁的女娃娃还够不着灶台,垫脚的板凳是爷爷用槐树枝新打的,凳腿上歪歪扭扭刻着"穗穗"两个字。
"咱穗穗比灶王爷还灵验哩。"爷爷把烤得焦香的红薯掰开,金黄的糖汁顺着皱纹密布的手淌下来。老屋梁上垂下的腊肉在灶火映照下泛着油光,林秋穗把脸埋进爷爷的蓝布棉袄里,烟草和艾草的气息裹着红薯香钻进鼻孔。这是她记忆里最后的安稳。
父母来接她那天下着冻雨。母亲王桂芳的塑料雨衣哗啦作响,怀里裹着个绣福字的襁褓。"女娃娃读什么书。"父亲林建国瞥了眼墙上贴满的识字画,那是爷爷用鸡蛋跟货郎换的。林秋穗攥着半本撕破的《三字经》,纸页上还留着前天喂鸡时沾的谷壳。
新家在二十里外的砖窑厂边上。林秋穗蹲在院角的洗衣盆前,肥皂沫里浮着弟弟的尿布。她够不着晾衣绳,踩在摇摇晃晃的条凳上,寒风把湿漉漉的棉布拍在她脸上,带着奶腥味的冰凉。屋里传来母亲的咒骂:"死丫头片子,冲个奶粉都洒半勺!"
七岁生日那天,林秋穗在猪圈后头发现半块硬成石头的月饼。铁锅沿还粘着油星,她知道这是中秋祭祖剩下的供品。正要咬下去时,后脑勺突然被重重一拍。"赔钱货也配吃供品?"父亲拎着她的麻花辫往墙上撞,月饼滚进臭水沟里,裂成两半的月亮。
**1998年秋·大姑家**
十岁的林秋穗蹲在溪边打猪草,裤脚被露水浸得发硬。大姑父的弟弟从窑厂回来过中秋,酒气熏天的影子歪斜着压下来。"穗丫头长肉了。"长满老茧的手从她衣摆下钻进去,冰得像条毒蛇。林秋穗死死咬住嘴唇,背篓里的猪草撒了一地,沾着泥浆的苍耳子粘在她发梢上。
那天夜里,她摸黑溜进厨房。腌菜缸里浮着层白沫的酸水,泡着去年腊月剩下的肥肉膘。林秋穗抓起油亮的肉块往嘴里塞,咸腥的脂肪糊住喉咙,胃里翻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