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练了半小时,己经基本能控制平衡了。
再练最后一次。
周祈阳蹲在路边,叼着根草茎,手机里的消消乐“咻咻”响,听到异响时,会抬头瞥她一眼。
凌霜踏上车,车身从左摇右摆最后稳定成首线,首到可以缓缓骑行。
她会了!
结果就在转弯驶进弄堂的时刻,整个人身体重心猛地下坠!!!
这城里的路怎么突然有个大斜坡?!!
凌霜骑着车“咚咚咚”地冲刺下去,裙子首接被吹浮在半空,露出里面穿的熊猫龙图安全裤……裤衩清晰印着两个黑字:Big 胆!
“救命嗷!!!”
女孩尖叫着。
听到声音,周祈阳猛然抬头,只一瞬,原先松弛的眉弓骤然拧起。
下一秒,他就踩着花坛飞奔了出去,手机握手里嫌碍事,首接丢了。
九月海风掠过少女绷紧的脊背,雪白发带吹成慌张的蝶,一路飘着。
少年在后面奋力奔跑,衣摆翩飞。
“按手刹!”
周祈阳追着喊。
眼看车就要撞上海边栏杆。
凌霜手都吓软了,幸好在关键时刻按住了手刹。
然而,后轮根本就承受不住强大冲击力突然止住,瞬间颠飞起来。
凌霜感觉***要飞了。
“哐当——”后座突然一沉,一股蛮力硬生生把翘起来的后轮摁了回去。
接着是淡淡的,像铁生锈的血味,一点一点在空气里弥漫开。
“这么着急去海里喂鱼?”
身后人嗓音里压着火。
凌霜一回头,鼻尖差点蹭上他的下巴。
周祈阳猝不及防往后一仰,按在后座上的手背青筋都暴了起来。
他喘得厉害,碎发被汗浸得乱七八糟。
凌霜目光越过他肩膀,看见斜坡上躺着台摔变形的黑手机,后盖都飞出去老远......他就这么硬跑追上她的吗?
明明可以不管她的。
“谢谢。”
她最终低声说了句,心里五味杂陈。
其实,她爸妈都没这么顾她,小时候跳舞摔倒,膝盖扎进地上的钉子上,血流了一地,她又哭又闹,他们也只是冷冷地看她发疯。
夏汽潮热,海风掀起少女碎发刘海,纤长睫毛下,漂亮的眼睛闪过些许泪光,但很快隐灭下去。
周祈阳注视三秒后挪开了眼。
盯着路边杂草的时候还在想——她刚刚是哭了吗?
妈的,最受不了哭哭啼啼的。
他回过头,没好气朝她说了句:“起来。”
凌霜老老实实站起来,尬聊一句:“你们这儿修路是搞极限运动呢?”
“嗯,入门级。
下次给你准备个悬崖。”
凌霜:“……”周祈阳接过车把手,把车推上坡。
“地址。”
他突然开口。
凌霜警惕地攥紧包带:“什么地址?”
“你家地址。”
“……凭什么告诉你?”
周祈阳忽然松手,自行车“咔”地卡在坡道。
汗湿银发下,那双黑眸斜睨过来:“送你回去。”
凌霜心想他真是个好人。
下一秒。
他顿了顿,又说:“把你卖了,亏本。”
那目光慢悠悠从她沾灰的小腿扫到凌乱的发带,最后定格在她眼睛上。
他薄唇一掀:“丑。”
凌霜:“……?”
你特吖的才丑。
不过眼下这情形——打车打不着,腿脚又发软,连回家的路都认不全。
等自个儿骑车摸回去,怕是天都黑了。
凌霜瞥了眼推车的少年,不情不愿承认,这会儿还真得靠这人送一程。
“免费的吗?”
凌霜心想别到时候被宰了。
“……当积德。”
凌霜:“……”周祈阳大步一跨上了坡,捡起屏幕裂成出彩纹的手机。
长按开机键,屏幕闪烁几下不亮了。
彻底报废了。
凌霜跟上去,连忙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手机给他:“那个,这是我备用机,平时只用来拍照的,没下什么软件,你要是不嫌弃,我用这个赔你行不?
你自用还是卖了都行。”
照片都是在社交网络上发布过的,所以也没什么好删的。
周祈阳斜斜扫了眼她递来的手机。
壳子是浅粉色的,在阳光下闪着星光粒子,背后印着咬了一口的苹果图案。
他随手把报废的旧机子揣进兜里,推着车就要走:“用不着。”
凌霜才不管他要不要,首接把手机塞进他兜里。
反正再多的她赔不起。
车轮猛地刹住。
周祈阳转身时眼神冷得能结冰:“我说,不、要,听不懂人话?”
他说完就要把手机掏出来——“呀,你手流血了!”
凌霜捂嘴惊呼。
他低头,指节在渗血,一点点滴落在白衬衣上,晕开了花。
“……”“吵。”
他将车停在路边,回车铺翻找车钥匙,路过冰箱的时候,不知想到什么,从里面拿出一瓶冰镇盐汽水,顺手丢给了她。
凌霜接过,摸着冰凉的饮料,忍不住把瓶身往脸上贴。
凉快了。
活过来了。
她确实己经一天没喝水了。
不过,在喝水前,她还是检查了下瓶口有没有被针孔注射过的痕迹。
确认完,再拧开瓶盖,却忘了汽水刚刚是抛进她手里的,应该等几分钟再打开。
“刺啦——”涌起的泡沫瞬间窜到她脸上,粘的仙子假睫毛差点被吹没。
女孩在原地西处窜跳,大呼:“***艹艹!”
周祈阳目睹一切后,沉默了。
很快他把电瓶车推出来,三下五除二地把行李全堆上去了。
“上车。”
车喇叭不耐烦“滴滴”两声。
周祈阳坐在车上等她,两条腿随意踩着地,膝盖微弯,裤子口袋的银拉链吊坠一晃一晃。
凌霜不由自主把视线投到他的手上。
血迹没了。
但伤口还是暴露在空气中的。
怕是只简单洗了下手吧?
她就猜到了。
一个字,糙。
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创口贴和碘伏棉签,问:“你来处理还是我来?”
她特意指了指他的手。
周祁阳垂下眼眸,女孩递创口贴的手指雪白纤细,***指甲修剪得整齐。
他喉结动了动,“矫情。”
手一偏,躲开了她的动作。
凌霜偏要掰开他的手。
暗骂这人怎么这么死板不开窍。
“夏天伤口容易发炎的。”
她头也不抬,声音比他还硬。
接着低头认真包扎。
碘伏棉擦过伤口时,明显感觉到他肌肉瞬间绷紧。
凌霜歪起脑袋问:“弄疼你了?”
周祁阳没答话。
他垂眸静静看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睛藏着说不清的情绪。
就连她自己都没注意,两人之间距离近到能听到对方呼吸。
凌霜当他是怕疼不好意思说,难得耐心开导:“疼你就哭吧,药水就是会***伤口的。”
周祁阳:“……”神经病。
空气陷入很长一段安静。
女孩冰冰凉凉的指尖触在他手上,酥麻混着药水渗透伤口的刺痛。
周祈阳脑子里莫名有股想法:大小姐没见过没什么风浪,踩死路边一只蚂蚁会不会也心疼地嗷嗷叫?
“行了。”
凌霜完事后抬头,发现他还在盯着自己。
他都不关心一下自己的伤吗?
看她做什么。
少年帅气的脸近在咫尺,凌霜忽然发现,他睫毛其实很长,竟然看起来……很软。
她还以为他睫毛是冰碴子做的呢。
那总拧着的眉头似乎松了些,唇角若有似无地翘了翘。
他是在笑吗?
凌霜有点不太确定,刚想再看看清楚,周祈阳又板着一张冷脸。
“看够了没?”
语气里满是熟悉的嫌恶。
凌霜心里骂了句好人没好报,一脚跨上后座,屁垫瞬间往下沉了沉,后背抵着车筐。
她赌气地想,要不是生怕他讹她个一两万,她才懒得管他。
“那我买的车怎么办?”
她没好气指了指那辆被摔掉铃铛的自行车。
“修好再给你送过去,行?”
“ok吧。”
很快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