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乐攥着录取通知书的手心微微出汗,十八岁的少年站在初秋的阳光下,白衬衫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G老师的场景——年轻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身上镀了层金边。
"我叫GL,山东人。
"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名字时,粉笔灰簌簌落下,"从今天起,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
"186公分的身高让他在讲台上显得格外挺拔,可说话时眼角总是带着笑纹。
那年GL才26岁,博士刚毕业留校,是全院最年轻的教师。
顾乐坐在第三排,能清楚看见他挽起的衬衫袖口下,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
第一次班会后,几个女生红着脸凑在一起:"G老师结婚了吗?
""听说还没有呢。
"顾乐低头整理书包,心跳快得不像话。
高中时他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但首到遇见GL,那种隐秘的悸动才有了具体的形状。
大一的专业课上,GL弯腰指导他修改图纸时,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让顾乐屏住了呼吸。
年轻教授的手指修长,指节处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点在图纸上的力度恰到好处。
"这里要再精确0.5毫米。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顾乐的笔"啪"地断了。
GL轻笑一声,从衬衫口袋掏出自己的钢笔递给他:"用这个。
"那支黑色钢笔后来成了顾乐最珍贵的收藏。
每次去办公室请教问题,他都会偷偷观察书架上的照片——GL在登山时的背影,实验室里的侧脸,还有一张穿着博士服与老教授的合影。
大二那年冬天,顾乐故意在GL值班那天"忘"了手套。
老师果然把自己的羊毛手套借给了他,还笑着说他"粗心"。
那双手套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顾乐首到开春都没舍得洗。
最接近告白的时刻是在大三的元旦晚会后。
喝了两杯啤酒的顾乐"恰好"和GL同路***师公寓。
积雪的路面上,他的影子悄悄靠近那个高大的轮廓。
路灯突然亮起的瞬间,GL转头问他:"冷吗?
"呼出的白气在空中交织,顾乐几乎要脱口而出——"GL!
"迎面走来的女生打断了这一刻。
顾乐站在原地,看着两个身影渐渐消失在夜里。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成冰凉的水珠。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印在雪地上。
"他应该不是。
"顾乐轻声对自己说,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
"师生"、"同性"——这些词像锋利的玻璃渣,在舌尖滚过时带来细密的刺痛。
老师十年寒窗苦读换来的教职,刚刚起步的学术生涯,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冲动而毁于一旦。
第二天清晨,顾乐破天荒地迟到了。
他特意选了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全程低着头记笔记。
下课时G老师叫住他:"顾乐,上次说的……"话还没说完,顾乐就匆匆打断:"老师我赶着去下一节课!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甚至没敢看GL错愕的表情。
这种刻意的疏远持续了整个冬天。
每次在走廊偶遇,顾乐都会立刻转身假装没看见;办公室答疑时间,他总是最后来第一个走,确保不会和老师独处;甚至连每周的例会,他都借口参加竞赛培训而请假。
三月的一个雨夜,顾乐在实验室通宵调试程序。
发现宫老师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最近在躲我?
"顾乐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键盘:"没……没有啊。
就是太忙了……""如果是我哪里做得不合适……""不是的老师!
"顾乐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桌角发出巨响。
疼痛让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是我自己的问题。
"GL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里带着困惑和担忧。
他轻声说:"注意休息,别熬太晚。
"首到脚步声完全消失。
课程结课那天,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在讲台上洒下一片金色的光斑。
G老师正在整理教案,抬手时,一道银光忽然闪过顾乐的眼睛——那是一枚素净的铂金戒指,正安静地戴在老师的右手无名指上。
顾乐正在收拾笔记本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将它塞进书包。
前排的女生小声议论着:"听说师母是zky 的老师""婚礼就在下周末……"这些零碎的信息飘进耳朵,像羽毛一样轻,却在心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真好。
"他在心里默念,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真诚的弧度。
这个笑容不是为了掩饰,而是真心实意的祝福。
老师值得这样的幸福——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一个安稳美满的家庭,一段被世人认可的爱情。
大西保研填报志愿时,顾乐在电脑前坐了很久。
光标在"***LG"和"清华"之间来回跳动。
窗外知了的鸣叫忽远忽近,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点击了后者。
毕业典礼那天的阳光格外灼热。
GL穿着深蓝色导师服,在合影时自然地揽住他的肩膀,"你是我最骄傲的学生。
""谢谢老师。
"他回抱的力度恰到好处,既不过分亲昵,也不显得疏离。
学士帽的流苏在风中轻轻摇晃,模糊了视线。
他想说很多,比如感谢老师当年的钢笔,那副忘了归还的手套,但最终,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最普通的一句:"祝您幸福。
"合影结束后,顾乐站在树荫下,看着GL被其他学生围住。
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老师肩头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枚戒指偶尔反射出细碎的光芒,像是一个温柔的提醒,又像是一个体面的句点。
他转身走向校门口时,这条路,他终究要一个人走下去。